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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暮行捏鼻樑:「說事。」
宴好反應過來,支支吾吾:「就是,那個,我想好要什麼獎勵了。」
他舉起手裡的紙,垂下睫毛,小心藏著眼底的緊張:「我想你幫我簽個名。」
那是一張普通的信紙,藍色單線,空白的,上面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。
——
大概是燈光太柔和了,江暮行的眉目看起來沒平時那麼鋒利。
「我又不是明星,簽什麼名?」
宴好輕鬆說笑:「班長,你不知道嗎?很多人把你當偶像的。」
江暮行無動於衷:「這跟你要我簽名有什麼聯繫?」
「有聯繫,」宴好舔了舔發乾的唇角,「我也是你的崇拜者。」
江暮行側倚門框,腰背微弓著,看他頭頂亂翹的幾根毛。
宴好的手心裡出了一層細汗,捏著紙的手無意識收緊。
江暮行薄唇一掀:「筆。」
宴好恍惚著把筆遞過去,看他要在第一行開頭寫,急忙出聲阻止:「等等,不寫那裡,你往底下寫寫。」
江暮行撩起眼皮。
宴好的後背汗毛蹭一下全豎起來了,表面故作鎮定。
江暮行不可能看出他的心思,不可能的,冷靜點,別慌,他在心裡不停地自我安慰。
可要是江暮行問起原因……
宴好搭好的心理建設登時就四分五裂,他的呼吸跟心跳都變得紊亂。
想不出原因。
簽名的理由就已經有點勉強了,這種要求怎麼都說不通。
宴好打起了退堂鼓,指尖蜷了一下,想抓了紙就撤。
然而江暮行什麼也沒問,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,握筆在那張紙右下角寫了名字。
似乎並不在意。
——
宴好仿佛在江暮行面前洗了個澡似的,帶著一身的汗,同手同腳回了房間。
他把捏得有點皺的紙鋪在桌上,一點點撫平了,一瞬不瞬地看著江暮行那三個字。
看了很久,宴好摁開自動筆準備寫點什麼,在筆尖快碰到紙的時候,他的手突然一頓,把自動筆換成了鉛筆。
先寫一回,過段時間再擦掉換別的。
宴好屏住呼吸,趴在桌前,認認真真在一處空白的地方落筆,他在紙上寫——
我是宴好的男朋友,江暮行。
第32章
周一上午, 宴好跟江暮行出發去車站。
八點多, 太陽已經很大了,刺眼的金光直往車窗上撲,試圖鑽進來跟車裡的冷氣廝混到一起。
計程車里開著收音機, 放的是很經典的一首老歌《我願意》。
「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,如影隨形……」
「想你到無法呼吸……」
「我願意為你, 我願意為你,願意為你, 忘記我姓名……」
宴好耳邊是喜歡的空靈歌聲,餘光里是他喜歡的人。
江暮行後靠椅背,雙眼闔在一起, 薄唇抿得很緊, 上車後就是那個樣子,不說話,也不睜眼。
宴好心想, 江暮行的睫毛真長。
每一次眨動的時候, 那扇影就很像蝴蝶在撲抖翅膀,要飛了。
宴好想伸手去碰碰,用指尖撥一撥, 還想放小牙籤小火柴棍試試,也想親上去,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,現在卻只能偷偷地看著。
車突然停下來。
宴好捕捉到江暮行的眉頭一皺,他的心就往嗓子眼提:「師傅, 堵車了?」
「堵了。」
司機喝口濃茶:「暑假這點堵不算什麼,一會就能走。」
宴好挪到江暮行身邊,用只有他能聽見的音量問:「班長,你吃暈車藥了嗎?」
江暮行沒出聲。
不多時,鼻端多了一絲橘子香。
江暮行的眼瞼微動,眼皮撐開了,他看見宴好在摳橘皮,讓那味道散出來。
宴好察覺到江暮行的目光,抿嘴道:「還有十幾分鐘就到了。」
江暮行合眼:「到的是車站。」
宴好:「……」
不多時,車子重新啟動,又在幾分鐘後停下來,過了人會再啟動,一路停停走走。
江暮行的面色發青。
宴好心驚肉跳,受不了地喊司機:「師傅,你在前面找地方停車吧。」
司機往後看:「小伙子,你哥暈車?」
宴好聞言,摳著橘皮的手輕顫,他沒去觀察江暮行在不在意,自作主張地領了這個親近的關係:「嗯,我哥暈車,暈得很厲害。」
司機看了看另一個男生,原來閉著的眼睛不知何時半睜著,頭小幅度朝弟弟的方向偏了下,像是有點愣,氣色是真的差。
「那趕上堵車是遭罪。」
司機邊找地方停車,邊說,「暈車沒別的辦法,多坐坐就好了,越怕越嚴重。」
車一停,宴好就火速下車,去後備箱拿行李。
江暮行的太陽穴脹痛,他用力摁了幾下,打開車門出去。
宴好把黑色皮箱拎下來放路邊,看蹲在花壇那裡的江暮行,心想他靠一輛自行車走天下,大概不止是節省。
江暮行沒吐出來,只是在乾嘔。
宴好感到束手無策,暈車貼橘子皮就一點用都沒有嗎?他走上前,擰開一瓶水遞給江暮行。
「班長,這事怪我。」
江暮行直起身:「跟你沒關係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