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宴好想打個預防針,又無從下手,他煩悶地掐掐眉心:「國慶再說。」
宴明城再問,沒得結果,他只好作罷,免得兒子縮回殼裡。
宴好手撐著腿托住臉:「今天媽生日,我本來想晚上打給她的,沒想到你們先打給我了。」
宴明城嘆息:「我打算晚點去你媽那,給她一個驚喜,沒想到她先到我這兒來了。」
父子倆相對無言。
宴好看外面一片樹葉亂飄:「爸,你要給媽過生日,今天就別去公司了,工作方面暫時放下,陪陪她。」
「我想放下工作,你媽放不下,來的時候帶著筆電,上午還有個視頻會議。」
宴明城難得的跟兒子吐了句苦水,「就這樣,我去哄你媽了。」
掛電話前又說:「晚上開個視頻。」
宴好把手機放腿上,擦掉上面的水跡,身後有腳步聲,他往後仰頭,看是江暮行,表情有點呆。
江暮行走下來:「班上是熱。」
宴好瞄江暮行一眼,心想他平時也都回去午睡,不知道怎麼就在這個點來了學校。
「樓道里涼快點。」宴好往牆邊挪挪,「你坐這?」
江暮行搖搖頭:「我去買冰棍。」
宴好爬起來:「我也去。」
——
江暮行出了樓道,宴好跳下台階,同他一起走進了熾烈的陽光下面,被一股熱浪撲了滿懷。
兩人一前一後,隔著一步距離。
學校里沒什麼人影,腳下的磚地焦干。
樟樹被一陣陣燥風扯著輕晃,宴好跟著江暮行從樹下的光影里經過,沾了一身清新的木香。
江暮行不快不慢地繞過教學樓,往男生宿舍方向走。
宴好依舊走在後面,還是那個距離,他從高一到高二,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偷看江暮行,也做得最好。
沒人發現過。
所以他的暗戀至今完好無損,沒遭受到世俗的惡言惡語攻擊。
臉被曬得發燙,宴好用手捂住搓搓,視線都不敢往上抬,陽光刺眼睛。
「班長,明天要到四十度,後天是暴雨,會降幾度,後面都是三十度左右,溫度最高的兩天趕上了期末。」
宴好無意識地嘟囔,「做卷子的時候,手都黏上面了,桌子上還有水,真的是……」
後知後覺自己太囉嗦,宴好的話聲戛然而止,他把步子邁大,從後面走上前跟江暮行並肩,餘光小心觀察。
江暮行突然轉頭。
宴好剎那間就繃緊了後背,像一隻受驚的貓,喉嚨里發出謹慎而戒備的喘息。
江暮行漫不經心道:「又看見了小瓢蟲?」
宴好:「……」
「不是,沒有,」他說,「我是覺得班長你真的好高。」
江暮行繼續走:「是你矮。」
宴好想也不想地辯解:「我173。」
江暮行一停,側過臉看他,眼神像是在說,是嗎,看不出來。
宴好不知道哪根筋搭錯,轉過去跟江暮行背靠背,腳後跟對著腳後跟,說要比比。
完了才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。
宴好窘得臉漲紅,傻逼了呢,他在心裡這麼說完,耳邊響起一聲:「比了,還是矮。」
身高上的尊嚴壓倒性蓋過了侷促懊惱,宴好快速轉身抬頭,擰著眉心嚴肅道:「我真有173。」
江暮行挑挑眉:「這跟你矮不衝突。」
宴好吃癟,好半天才咕噥一句:「我還會長的。」
頭頂的呆毛都蔫了。
江暮行偏頭看一邊,下頜線條收緊。
宴好以為江暮行不信,他果斷拋出基因給自己增加信心:「我爸183,我媽170,我肯定不止173。」
江暮行說了兩字:「挺配。」
宴好懵住了,雖然爸媽是配,但江暮行的重點是不是……歪了?
——
學校里只有一個小賣鋪,在男生宿舍樓底下。
下了幾層台階,穿過半圓的石門進去,左邊就是。
宴好跟江暮行過去時,小賣鋪里沒有其他同學,就老闆,正在數著各種糖果裝袋子,一袋二十個,一塊錢一袋,他見到有人進來買東西,到嘴邊的數字就忘了,只得先把袋子裡的糖果倒出來,待會再重新數。
老闆很親切地笑著問:「同學要買什麼?」
宴好撩撩額前濕發:「冰棍。」
「中午剛送了一批,都那裡面呢,」老闆指指靠著門邊的展示櫃,「你們隨便挑。」
宴好看到牆上的小電視裡放著電影,《歲月神偷》,有他很喜歡的演員,他就沒顧得上買冰棍,忍不住地往前湊湊,仰頭看了起來。
不多時,江暮行已經買好了冰棍,遞給宴好一根。
宴好下意識接住:「謝謝。」
手裡的冰涼讓宴好整個人哆嗦了一下,見是自己喜歡吃的綠色心情,他的表情瞬間一怔,之後是無邊的驚喜,欲要說話,卻發現江暮行手裡的也是這個。
綠色心情應該是放在最上面,江暮行隨便拿的。
宴好眼裡的光亮暗了下去,轉而又開心起來,因為江暮行給他買了冰棍。
所有的好事情都是從補課開始的。
宴好如獲珍寶一樣捧著冰棍,遲遲沒有拆開,仿佛不覺得冷。
江暮行睥他一眼:「怎麼?要換?」
宴好眼瞼顫了下,生怕被搶走似的把冰棍捏緊:「不換,就這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