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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沉得住氣,不愧是沈家的當家主。」
蘇沫端起茶杯,吹了吹熱氣騰騰的茉莉花茶,「沈二爺不提問,那我就想到哪兒說到哪了。」
王於漾靠著椅背,長腿交疊。
蘇沫喝口茶,「你知道『再生』計劃背後的注資方是誰嗎?」
王於漾的眼裡微動,注資方目前還沒查出來。
蘇沫把茶杯扣回桌上,「是一個法國人,叫納德維。」
納德維?王於漾蹙了蹙眉,有點耳熟,在哪聽過。
蘇沫說,「他有個僱傭軍團。」
王於漾的眼皮猝然一掀,一瞬間腦子裡閃過什麼,他的眼色沉了下去。
「就是你想的那樣。」蘇沫支著頭,「當初我找到納德維老先生,跟他談合作的時候,他六十出頭,老了,沈二爺你能理解的吧,誰不想擁有年輕的身體,無限的生命。」
「早些年,實驗不需要多少資金,納德維老先生能應付,後來資金上不夠用了,就在我們比較棘手的時候,你的小男友進了他的傭兵團。」
「有人天生就適合戰鬥,比如你的小男友,他進去以後百戰百勝,從沒失敗過,有了他,我們的實驗又能進行下去了。」
蘇沫停頓了一下,眼角上挑,「所以說,現在整個實驗的運營,靠的是你那個小男友在戰場上拿命賺的錢。」
「僱傭兵是很貴的,尤其是他那個水平的隊長,佣金高昂無比,我一直想跟他當面道個謝,沒有他,就不會有後面的研究,沈二爺你也就不會坐在這裡了。」
王於漾解開大衣扣子,似乎這樣能讓他心裡的戾氣消散掉一些。
怎麼也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出。
那孩子知道了,還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。
蘇沫拿起柜子上的鐵皮青蛙,「人生有時候就是一個圈,怪圈,不走到底,還真不知道會碰見什麼。」
「咔咔」
生鏽的發條被他強行掰了掰,「沈二爺你也彆氣,凡事都有兩面性,沒有我們在背後的鋪局,你又怎麼會跟你的小男友有交集。」
王於漾半響問,「你在甜點店見我,圖的什麼?」
蘇沫轉發條的動作停了下來,「就想看看。」
王於漾說,「看什麼?看成為實驗品的老朋友見到你,還會不會認出來?試探了一次不夠,還來兩次,三次?」
屋內接近死寂。
片刻後,蘇沫又繼續轉發條,「我需要知道藥物給你的身體造成了多少影響,五天是什麼樣,十天又是什麼樣,如果不是何長進的干擾,你各方面的數值早就在更新過幾回了。」
王於漾想起那個瘦黑的青年,一時無言。
「我甚至想拋開你的腦袋,看看你的腦細胞出現了哪些變化,但你目前還是唯一的一個成功品,你很珍貴,我不能那麼做。」
蘇沫把鐵皮青蛙放桌上,看它蹦了兩下就不動了,就孩子氣的用手指戳戳,「等再出現一個成功的,我就好好研究一番,結果卻搞成了現在這樣子。」
青蛙被戳的一頭栽下去,蘇沫看著手指呵呵的笑起來,表情令人發怵,「十幾年的研究,我投入了那麼多心血……」
王於漾不知道是原主的情感殘留在作祟,還是一個實驗品對研究員心理上的恐懼,讓他渾身都不舒服,他另起話頭,「原來的王於漾是不是我哥?」
蘇沫從混亂而陰冷的境地里出來,「不是。」
王於漾平著的唇角一松,不是就好。
能夠成為原主的契合對象,做實驗的另一方,他一度懷疑對方是他那個死在車禍里的大哥。
還好不是。
這樣就能讓大哥免於折磨。
兄弟感情不好歸不好,跟實驗是兩碼事。
「只能說,你們有緣。」
蘇沫言語中的感慨頗深,「有血緣關係的兄弟,父子,姐妹,我們都研究過,沒有成功的,你們沒血緣關係,反而成功了。」
王於漾說,「成功的定義是什麼?」
「沈二爺,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深度睡眠跟夜盲是嚴重的後遺症?」蘇沫輕描淡寫,「那跟自殘,癱瘓,痴呆,器官衰竭,神經錯亂到自殺,肌肉萎縮,肢體慢慢乾癟到死諸如此類的相比呢?」
王於漾的太陽穴突突亂跳。
蘇沫笑道,「人體實驗啊,哪有那麼完美的。」
屋裡靜了下來。
陽光透過木窗灑進屋裡,一地溫暖的光影。
蘇沫一語不發的看著對面的人,看他那張清秀病白的臉,熟悉到無以復加的眉眼,心思難以猜測。
王於漾想起來什麼,冷不丁的問,「這起實驗是誰創立的?」
蘇沫的表情忽地變得詭異。
王於漾的神經末梢莫名地繃緊,聽到耳邊響起聲音,「那項研究的創始人就是你啊。」
「不對,準確來說,是你這幅身體原來的主人。」蘇沫對他微微一笑,語調緩慢而上揚,「我的……師兄。」
第77章
王於漾的神經末梢有一順繃的太緊, 這會聽到蘇沫說的話, 又徒然鬆了,反彈的力道讓他整個腦闊疼到極致, 嗡嗡作響。
「這他媽……真是……」
王於漾的聲音停住, 說不下去, 沒詞了。
蘇沫上半身前傾著趴到桌上,評價道, 「沈二爺想必是個紳士, 很少爆粗口,剛才那幾個字你說的很不自然, 也跟你很不搭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