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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呼吸一頓,凶神惡煞的瞪過來。
我看看手機,“給你兩分鐘時間考慮,兩分鐘過去,你還是不想談,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。”
霍時安還瞪著我。
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,他的氣息漸漸變得粗沉。
我一直看的手機,“還有一分鐘。”
霍時安沒等秒數倒計時就炸了,“談談談,老子跟你談!”
我把手機放柜子上,等他的下文。
他劫後餘生似的重重抹了把臉,抬頭的時候眼神深黑,“剛才那個二選一的選擇題,我還能選嗎?”
“不能了。”我非常殘忍的說,“你錯過了回答時間。”
“操!”
他低低的罵了聲,鹹魚一樣癱著不動,“我想你先說。”
“那你當時不選?”我替他回答,“當時你在逃避,裝傻。”
完了加上兩字,“活該。”
“……”
病房裡陷入了新一輪的寂靜。
我沒有催霍時安,而是在回憶自己的過去,梳理待會兒要說的那些話,儘量控制好情緒,把想表達的意思都表達清楚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霍時安開了口,“從哪兒開始談呢?不如就從高考前開始吧。”
我沒意見,“好。”
“老天爺看我倆小日子過的太得意,就挑在那段時間向我倆開炮。”
他的語氣淡淡的,“我的保送名額沒了,爸媽鬧著要離婚,很煩,又很無力,想你安慰我,陪著我,可是我跟你說話,你左耳進右耳出,不往心裡去,也不好好看我,要是我再多說幾句,你就沖我發脾氣,放學也不跟我一起走,說要出去玩。”
我平靜的說,“那時候我媽發現了我們的事,我心裡也很煩,只是不想被你發現。”
他愣住了。
十幾秒的死寂過後,他如同被人對準心臟捅了一刀,沒有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,只是煞白著臉,滿臉扭曲的痛苦,“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?”
“大概是過於天真了吧。”
我垂著頭,“天真的認為自己一個人能扛得住,沒想到不行。”
“你不相信我。”他的喉嚨里碾出受傷的低喘,“方淮,你不信我。”
我靠著椅背,“當初我倆都才十八九歲,連社會都沒進,還在學校里當小屁孩,思想嫩得很,能力也很有限,你讓我怎麼相信你?”
“況且那會兒你的壓力太大,自己的事都顧不過來了,根本沒精力管我那事,我說了,只會成為壓倒你的最後一根稻草,我倆照樣會半死不活的撐完高考就各走各的。”
他的胸口大幅度的劇烈起伏著,“那都是你以為的,你又不是我,怎麼知道我會怎樣?”
我嘆了口氣,“時安,如果是你家裡知道我倆在一起了,你也會跟我一樣的單方面出櫃,不想讓我知道,不想你爸媽來找我。”
他頓時如鯁在喉,說不出話來。
人在不同的年齡段,對待同一件事的想法是不一樣的。
現在學生的身份沒了,變成社會人士,經歷的多,思想成熟,能力也強,再回頭看過去某個年齡段的某件事,會覺得怎麼那麼幼稚,怎麼那麼愚蠢,真的無法理解。
可是身在當初那個年紀,面對那樣的事情,選擇隱瞞是唯一能做的,也是最好的保護方式。
說到底,還是那件事出現的時機不對,那時候他們都太年少,壓根兒就應付不了。
霍時安深呼吸,“你媽怎麼收拾你的?”
我輕描淡寫,“拿雞毛撣子抽了幾下。”
他不相信,不可能就是抽幾下那麼簡單,“你不知道躲?”
我說,“我媽被我氣瘋了才動手的,是我讓她失望了,挨幾下是應該的。”
霍時安雙手撐在床的兩邊,背部離開床被,“所以你不讓我碰是你身上有傷?”
我沒說話。
“我他媽還以為你是膩了,不想我碰。”
霍時安全身的力量被抽空了一樣倒回床上,他看著蒼白的天花板,眼睛猩紅,“方淮,你真狠,你讓我覺得那時候的自己是個傻逼。”
我自嘲,“誰不是啊。”
在我說完那句話之後,病房裡第三次靜了下來。
我跟他的分手沒有像電視裡演的那樣,又是上一代的恩怨,又是出軌,又是替身之類的,狗血的一塌糊塗。
之所以中了畢業就分手的魔咒,其實跟大多數初戀差不多。
都是兩個人的青春走到了必經的十字路口,彷徨了,迷茫了,最後選擇了不同的方向而已。
現在我倆會坐在這裡掏心窩子,聽彼此訴說從前,只是因為我倆又碰上了。
並且在那之後,人生軌跡就一直往一塊靠攏。
我一言不發的坐著,該談的沒談完,後面還有,我在想怎麼圓滿收尾。
霍時安始終維持著看天花板的姿勢,他抬起手,快速在兩邊眼角那裡抹了抹,“那我跟你媽通電話,裝的是你好兄弟,哥倆好,在她眼裡不就是個二百五?”
我說,“是吧。”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