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遛彎就把人遛癱。
夜裡的山風吹的樹葉沙沙響, 我隨意瞥動的視線猛地一滯。
不遠處的樹上有個骷髏頭的掛件,半大不小的,很逼真。
風一吹,那骷髏頭晃蕩來晃蕩去。
“……”
我痴呆半響,氣沖沖的打給霍時安,張口就吼,“你他媽搞什麼鬼?沒事在樹上掛骷髏頭幹嘛?”
霍時安輕飄飄的說,“嚇著了?”
“你說呢?”我心有餘悸,“老子冷汗都嚇出來了。”
他說了兩字,“活該。”
我的火氣上頭,正要發作就聽到他說,“當初是哪個小狗在草稿紙上畫了個鬼東西,拿手指著跟我說,你以後給我整個這樣的房子?”
“又是誰說的樹上掛骷髏頭刺激來著?”
我的火氣頓時就沒了。
是我說的。
那會兒說的時候,我倆才好上沒多久,趕上流行各種骷髏頭掛飾,有就是時尚,沒有就會被哥們認為out了。
算是非主流的鼎盛時期。
我畫房子的起因是看了一外國電影,覺得那裡面男主角的家特吊,住起來一定超爽。
我從回憶里出來,再去看骷髏頭,心裡就被某種情緒漲得發酸。
霍時安在電話里問我,“怎麼不說話了?跟我裝羞澀?”
我抹把臉,沒底氣的說,“當初我就是隨便瞎畫的。”
自己都沒當真,這後半句我也沒敢說。
“是,你瞎畫的。”
他輕笑出聲,“你他媽瞎畫的一狗屁玩意兒,老子都當聖旨,費盡心思的給你完成。”
我狠狠抽一口煙,嗆的嗓子眼疼。
“你讓我怎麼說你?”
霍時安哭笑不得的嘆氣,一副拿我沒辦法的樣子,“高三上學期,快過年的時候,我倆躺在被窩裡聊專業,你問我大學想報什麼,我說我要報建築,親手給你搞一個狗窩,完了我問你報什麼,你說你無所謂,隨便報,還說你要當米蟲,等我把家整好了就當一家之主。”
他下一秒就暴躁的怒吼,“結果呢?我說話算話,你說的都是放屁!”
我下意識嘀咕,“你最後不也沒從事建築行業嗎?”
“給你搞窩不要錢啊?”
他沒好氣的說,“你當年畫不出來了就弄個框框,在裡面寫字,這個那個整一大堆,我要是不干別的,一輩子都沒法給你。”
我咬著煙忘了吸,愣住了。
“前段時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?我進娛樂圈是為了賺錢,你當我說著玩兒的?”
我正要說話,就被他咬牙切齒的打斷了,“方淮,你要氣死我。”
“沒想氣你。”我把嘴邊的煙拿下來,碾滅在指間,重複一遍,“我真沒想氣你。”
“那你厲害,沒想氣我,都快把我氣死了。”
霍時安沉沉的吐出一口氣,嗓音有點啞,“你想住在大房子裡面,帶個大院子,一路都有路燈,站在陽台可以看到大海,周圍沒有其它人住,就我們倆。”
他頓了頓,“方淮,你看到了,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,你想要的窩我努力給你實現了,可是你卻改變了,一個骷髏頭就把你嚇成這樣,是不是還嫌院子太大?”
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
“是我的錯,我忘了你有一天也會長大。”
霍時安自嘲的說,“我總以為你永遠都不會長大,你會一直依賴我,就算你去了國外,我還那麼想,你說邪不邪門?”
“還有更邪門的,我覺得你不會在國外待一輩子,肯定會回來,而且你還會是我的,所以我大三就進了娛樂圈,拼命的賺錢,想在你回來前把窩給你搞好。”
“現在就搞笑了,你不想要這樣的窩了,說吧,你現在想要什麼樣的?說詳細點,我給你。”
我的眼眶濕熱。
操,今晚我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他把我往死里弄。
還好我買了T,不知道買哪個顏色,哪個味道,哪個款式,就都拿了。
我只是有選擇困難症而已。
霍時安叫魂一樣的叫我,“麻煩你吱個聲,別嚇唬我這個斷腿人士。”
我做了個深呼吸,“大晚上的,誰來你這院子裡,都不會喜歡,得白天看,你等我白天看看。”
他輕哼,“日出很美。”
我溫和的說,“那明早一起看日出。”
安靜了幾個瞬息,他隨意的說,“日落更美。”
我知道他這會的嘴角一定是上揚的,很開心又不想讓我聽出來,故意裝出不在意的語氣,悶悶的騷騷的。
“行,明天我也不走。”
他笑的很溫柔,“這可是你說的,明天你賴帳試試。”
“……”
我站起來,拍拍褲子後面的灰塵跟枯葉,“掛了吧,我馬上就進去了。”
“快點兒啊。”他可憐巴巴的說,“我腿麻了,你快來給我揉揉。”
完了又說,“門都是開著的,你直接進來。”
我的臉抽搐,“你癱在床上,還敢把門全開著,怎麼想的?不怕家裡進什麼東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