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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唐遠借著手電筒的那束光看陳雙喜卑微的彎著腰背,不知道他家裡到底遭遇了什麼事情,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或許只是表象?

    頓了頓,唐遠把額前散落的劉海撥到一邊,“五萬夠不夠?”

    似是沒想到會被這麼問,陳雙喜呆呆的張著嘴巴,沒反應過來。

    唐遠蹙眉,“說話。”

    陳雙喜哭的不能自已,“夠的夠的。”

    宿舍里響著呼嚕聲,另外兩個室友睡的正香,不知道他們的上鋪發生著什麼。

    唐遠看了眼陳雙喜嘴角被淚水覆蓋的淤青,聲音很輕柔的說,“好了,別哭了,你把卡號發給我。”

    陳雙喜抖著手把卡號發給唐遠,就著跪在床上的姿勢把頭深深的低了下去,“謝謝。”

    那樣子像是在磕頭,唐遠年紀不大,被人當祖宗磕了很多回了,還是不適應,身心都不適應,做不到他爸那樣氣定神閒,畢竟他身上沒有積壓多年的深厚威勢。

    他把手審到木板那邊,拍了拍陳雙喜消瘦顫抖的肩膀,“睡吧。”

    宿舍里的抽氣聲漸漸消失,寂靜了會兒響起陳雙喜的聲音。

    “我媽年輕時候是小姐,我不知道我爸是誰。”

    “唐少,明早我給你寫欠條,錢我一定會還你的。”

    “謝謝。”

    唐遠在黑暗中翻了個身,心想陳雙喜這是真的把他當朋友了,才肯告訴他自己的家世。

    陳雙喜還是有骨氣的,只是被生活吞噬了大半,剩下的小半被他藏得很嚴實,平時不敢露出來,怕再被生活吞噬掉。

    家家有本難念的經。

    別人能幫的有限,還是得靠自己。

    從第二天開始,陳雙喜在唐遠面前更加的殷勤,只有在專業課上腰杆才挺直,其他時候都是彎著的,臉上總是掛著討好的笑,這在別人眼裡,就是更加的窩囊,窩囊的讓人都不想多看他一眼。

    那對兒好看的梨窩真是白浪費了。

    張楊對陳雙喜的所作所為感到鄙夷,人沒了自尊跟骨氣,不如死了算了,活著就是浪費資源,但偏偏就是那樣的孬種,在舞蹈方面,老天爺給對方的東西竟然比給他的要多。

    不像他,沒什麼天分,全靠異於常人的刻苦練習才有的今天,一刻都不敢懈怠。

    加上陳雙喜是唐遠的人,這讓張楊更加厭惡。

    因此當他在走廊上碰到陳雙喜的時候,就藉機嘲諷,“一條狗投錯胎投成了人。”

    陳雙喜的臉霎時間就白了,他縮著個脖子,頭都不敢抬的前行,像一條夾著尾巴逃跑的狗。

    “話怎麼說的那麼難聽?”

    後面傳來一道聲音,張楊的表情變了變,他轉身,冷笑一聲,“我說的是事實。”

    唐遠手插著兜,一步步走到張楊面前,借著高他三四厘米的優勢低頭看他,“地府投胎的事兒你也知道?”

    “那副狗樣,誰看不出來?”張楊身子直而挺,像青竹,渾身上下充滿傲氣,他看到面前的少爺露出近似憤怒的情緒,心頭暢快不少,“怎麼,唐少要為那麼個東西抱打不平?”

    “我想我確實見過你哥。”

    唐遠突兀的說完,迎上張楊困惑質疑的目光,輕笑著說,“他看起來沒你這麼討人厭。”

    張楊那張清俊的臉一陣青一陣紅。

    “凡事呢,都要講一個度,自尊心這東西也是,太強了就不是好事了。”唐遠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,撕了片巧克力吃一口,聲音模糊的說,“什麼都不想比別人低一頭,那就憑本事壓上來,而不是像個娘們一樣耍嘴上功夫。”

    他像是懊惱的搖搖頭,“我這話說的不對,娘們也不都那樣。”

    張楊的瞳孔微縮,單薄的胸口劇烈起伏,那樣子陰沉的可怕,唐遠幾乎以為他會把拳頭揮到自己臉上,但是沒有。

    到底還是留了些理智。

    反正這梁子是越結越深了。

    唐遠在樓道里找到了陳雙喜,他不說話,只是漫不經心的吃著巧克力。

    坐在樓梯上的陳雙喜蹭地一下站起來,忐忑不安的小聲問,“唐少,你怎麼到這兒來了?”

    唐遠壓低的聲音裡帶著些許命令,“你給我把腰挺起來。”

    陳雙喜嚇一跳,他立馬乖順的照做,沒多久就又彎了回去,做回了窩囊的樣子。

    “……”

    唐遠在陳雙喜的腰上拍了一下,“跳舞的時候不是好好的,怎麼私下裡偏要彎著?你就不怕脊梁骨彎習慣了,直不起來?”

    陳雙喜似懂非懂,他看唐遠抬腳就走,連忙小跑著跟上去。

    輔導員開會的時候,唐遠在跟裴聞靳發微信,問他在幹什麼。

    這內容不是一般的無聊,但卻是戀愛中的人幹的啥事兒之一,就是想問,忍不住。

    唐遠趴在桌上,手機屏幕暗了他就按一下,閒得無聊找事兒做。

    兩分鐘不到,手機響了,來電顯示上是“裴秘書”三字,唐遠快速掐掉,在微信里跟男人說輔導員在開會,完了他又發一條,說自己想吃“雲記”的綠豆糕了。

    裴聞靳帶著綠豆糕出現在宿舍的時候,唐遠正在陽台洗衣服,秋天的衣服不厚不薄,塞了兩個盆,洗起來還是挺費勁的,尤其對於從小沒幹過活的他來說。

    站在一旁想拿去洗,卻只能充當指導工作的陳雙喜看見進來的高大男人,立馬識趣的離開了宿舍。

    宿舍里的地磚前不久才拖過,空氣里瀰漫著一股子腥味。

    裴聞靳把門關上,西裝革履,一絲不苟的他站在這裡,顯得格格不入。

    唐遠擰著牛仔褲,聲音夾在嘩啦嘩啦的水聲裡面,“裴秘書,裡面那張床的上鋪是我睡的。”

    裴聞靳望去,那裡鋪蓋的床被跟其他幾床一樣,都是學校同意發的,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詫異,似乎沒料到尊貴的小少年能接受這樣的現狀,融入集體環境裡面。

    作為過來人,裴聞靳知道男生宿舍是個什麼樣子。

    董事長答應自己兒子,同意他住校,不過是想讓他嘗個新鮮,也吃吃苦,有個比較才知道家裡的生活條件有多好。

    誰知將近一個月了,還住著好好的。

    唐遠手指指,“那是我的桌子。”

    裴聞靳聞言便走過去,把手裡提著的兩盒綠豆糕放在上面,“董事長周四上午回來。”

    唐遠按照陳雙喜說的,在T恤領子上打肥皂,“我知道。”

    仲伯在電話里跟他講過了。

    周四他得回去一趟,一家之主從國外忙完工作回來,怎麼也要重視重視,不然又要鬧了。

    身後沒有響動,唐遠回頭,發現男人正看過來,那眼神頗有幾分耐人尋味的感覺,他的手一抖,肥皂滑出了指間,掉到盆里濺起一些水花,窘迫的他滿臉通紅。

    “我現在還是學習階段。”

    “嗯。”裴聞靳解開襯衫袖扣,把袖子挽上去折了一段,神色是一貫的平淡,“少爺,我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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