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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話結束後,林蕭拿起化妝鏡看看,難怪自己老了,原來唐小遠同學不知不覺間長大了。
她站起來撥了撥頭髮,踩著小皮鞋上了樓,到那兒時沒見著何助理,看來是把她的那番話聽進去了,不打算管有的沒的。
這要是管下去,最後就會發現那是人老闆的家務事,會顯得自己像個白痴。
裡頭什麼響動都沒有,林蕭雙手環在胸前,身體的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,換了一個來回,門從裡面打開了,出來的是唐寅,大衣敞著,袖子挽了起來,渾身上下充滿駭人的戾氣。
老虎剛撕咬過人,殺戮跟嗜血的氣息還很濃烈,林蕭選擇站在原地不靠近,她用不高不低的音量問,“董事長,你就這樣回去?”
唐寅停住腳步側頭看過來,林蕭對上他陰沉的面色,頭皮有些發麻,“會嚇到小遠的。”
“嚇不到,”唐寅說,“他已經無法無天了。”
林蕭看唐寅從她這邊經過,往電梯方向走,忽地頓了一下說,“林總監,法國那邊的分公司接了個項目,合作方是SLM,雙方還在洽談中,聽說你跟那公司的二少利歐關係不錯,我想你飛過去打幾張友情牌給公司爭取到最大的利益,儘快動身吧,我等你的好消息。”
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瞪大,不是吧?都年底了還給我加工作?我招誰惹誰了?
唐寅說,“你這孩子聰明的讓我不是很喜歡。”
“……”
“董事長,我一向是公私分明的,工作是工作,私事是私事,不攪合在一起,況且我跟利歐已經很久沒聯繫了。”
“他跑到國內來了,你應該知道的吧?”
林蕭條件反射的去摸臉上的創口貼,覺得被蓋住的傷口刺刺的疼。
等唐寅坐電梯走了,林蕭才從無語的狀態里出來,她理理思緒走進辦公室,“裴秘書?”
裴聞靳躺在地上,渾身都在顫抖。
林蕭的心裡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,這男人身強體壯,僅僅只是嘴角跟顴骨那裡的幾處淤青,不至於抖的那麼厲害,難道董事長還用刀了?可周圍沒見到大量的血跡啊,她走過去蹲下來,“要不要送你去醫院?”
裴聞靳乏力的搖搖頭,泛著腥甜的嗓子裡扯出嘶啞的聲音,“不需要。”
林蕭的目光落在男人青白異常的臉上,說實話,不管是外形還是性格,他都很合她的口味,在工作上能讓她欣賞的真沒幾個,但她明確的知道,他對自己沒任何興趣,將來也不會有什麼改變,一旦傾注進去感情,就會讓自己陷入絕境,所以她就沒招惹。
現在看來,她的決定萬分正確。
裴聞靳緩了一會兒,氣色漸漸好了些,身體也不抖了,他撐著地面從地上起身,擦擦嘴角的血,抬腳朝著外面走去,步子邁的很大,且很有力。
如果不是他的鬢角被冷汗打濕,脖子上汗涔涔的,薄唇沒有血色,這幾個細節透露著他經歷過痛苦的掙扎,否則就他現在的狀態來看,誰也不會相信前一刻他會虛弱到站不起來。
“裴秘書,”林蕭壓下心頭的疑惑把人叫住,“外界都知道董事長寶貝自己兒子,卻不知道寶貝到什麼程度。”
裴聞靳的身形滯住,他轉身,面無表情的看著林蕭。
林蕭儘量把氣氛緩和下來,這男人看著沉靜到不起波瀾,其實已經繃到了極致,“我以為你會還手,董事長獨裁了幾十年,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欠扁。”
“沒想到你那麼會替小遠著想,”她的語氣稍作停頓,話聲里裹挾著明顯的驚訝跟難以置信,“裴秘書,你愛上了一個小朋友。”
畢竟喜歡是喜歡,愛是愛,兩者截然不同,這中間可不僅僅是比劃多少的區別。
裴聞靳的眉頭緊皺了起來,面部神情也變得可怕。
“不要想多了,”林蕭的頭皮又麻了,心想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,她笑了笑,“我是小朋友他姐,自然會把他的隱私跟安全放在第一位。”
裴聞靳盯視她許久,略顯疲軟的聲音里透著幾分放鬆,“多謝。”
“客氣了,”林蕭走到他面前,抬手拍拍他的肩膀,“裴秘書,有個事我之前沒跟你說過,其實我很喜歡你的文筆跟思路,下回我找你幫我寫報告,你不會拒絕的吧?”
裴聞靳,“……”
林蕭一時興起的多說了兩句,“董事長在小遠這個年紀是個痞子,很混的,超過你想像的混,我家裡有他披著長發穿著破洞褲,比著中指的照片,囂張桀驁的不可一世,還有他鼓著肌肉在擂台上打黑拳,眼神兇狠的像野獸的照片,都是絕版,他現在老了,拳頭的力量減弱了很多,不然你這會兒已經在送往醫院的路上了。”
裴聞靳說,“董事長有手下留情。”
他身上的藥吃完了,拳頭再挨下去,會死在辦公室里。
這一點唐寅知道。
“正常的,小遠是董事長的心頭肉,掌中寶,誰想搶走就跟誰急。”林蕭嘖道,“是趕盡殺絕,還是留有餘地,這完全取決於搶走他兒子的人是什麼份量,要是份量夠重,那他只能走後面那條路,他不想兒子恨他,很糾結。”
“你讓他也是理所應當的,好歹是你老丈人,不對,是公公,也不對,聽著怎麼都怪怪的。”
裴聞靳把額前散落下來的幾縷髮絲往後捋,“林總監,我原來不知道你話多。”
林蕭的臉輕微一抽,“以後你也得跟著小遠叫我一聲姐,想想還有點不好意思,不過多聽聽總會習慣的。”
裴聞靳的面部漆黑。
他拿出手機要打電話,被林蕭制止了,“我已經跟小遠通過電話了,他堅強的很,不是沒底的樣子,很有信心,這會兒你應該去處理一下自己臉上的傷口,儘可能的想法子掩蓋掉,最好再去醫院做個檢查,別讓他擔心。”
林蕭說出小朋友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,“身體是革命的本錢。”
裴聞靳蒼白的嘴唇動了動,他收回打電話的念頭改成發簡訊,內容是六個字——我沒事,想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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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家那邊,唐遠剛看完裴聞靳給他發的簡訊,他爸就回來了,比林蕭描述的情況還要差,整個就是一個從戰場上下來的戰士,像是贏了,又像是輸了。
唐寅脫了大衣隨便就往鞋柜上丟,“仲叔,你讓大家都出去。”
管家的眼皮直跳,彎著腰恭聲說,“先生,您才剛回來,我讓廚房給您……”
唐寅把公文包砸到了地上,“都滾出去!”
沒一會,整個大廳里就剩下唐家父子倆,空氣凝結成冰。
“等死是吧?”唐寅把兒子撥到一邊,從他背後翻出一包芒果乾扔他懷裡,“你就是這樣等死的?”
唐遠抱著芒果乾,話還沒說呢,被他爸扯住衣服往地上一扔,他可憐兮兮的哎喲一聲,“爸,下手輕點兒啊,地上沒鋪毯子,我屁股上的小尾巴都快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