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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通電話就像悶熱天氣里的一場雨,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,他丟開一堆工作鬆了松領口,舒出一口氣,“吃過飯沒?”
“吃過了。”唐遠脫掉腳上的鞋子,換上一次性拖鞋,“這邊的菜偏甜,紅燒肘子都甜絲絲的,我吃著不習慣,還有那個……”
他一下子從晚餐跳到了特定的某個人上面,“對了,我見著了那個天才,唐復。”
裴聞靳半合眼皮,“嗯?”
“他那臉,怎麼說呢,”唐遠想著措辭,“太完美了,完美的讓我覺得很假,像是畫出來的。”
裴聞靳的嗓音一冷,“你盯著他看?”
“那叫觀察,謝謝。”唐遠翻了個白眼,哄孩子的口吻說,“這醋味兒不對,沒什麼好吃的,乖啊。”
裴聞靳的面部抽動。
唐遠把手機丟床上,開了免提,“說正事兒,以前我以為我是看上了你那張禁慾臉,就覺得你超帥,帥爆了,後來我身邊出現一個又一個大帥哥,帥的人神共憤的都有,但是我照樣沒感覺,我才發現我看上的是你的靈魂。”
他蹲下來翻開行李箱,“所以你不用怕,等你老的頭髮白了,牙齒掉光了,我依然稀罕你。”
那頭的男人並未言語,只有不再平穩的呼吸聲,一聲一聲響著,仿佛穿過時空,抵死纏綿般貼在唐遠的耳邊,激起層層電流,他受不了的渾身發軟,骨頭酥麻。
本來是順其自然說出來的一番話,這會難為情了起來。
唐遠岔開話題,“那什麼,你幫我查一下唐復的資料,越詳細越好。”
裴聞靳皺皺眉頭,“好奇?”
“就當是吧。”
唐遠在行李箱裡翻翻,“你把我的剃鬚刀放哪兒了?”
裴聞靳說,“皮箱裡。”
唐遠一屁股坐地上,“我沒找到。”
裴聞靳說,“那就再找。”
“……
唐遠咧咧嘴,“你就不認為是你忘了放?”
裴聞靳循循善誘,“要打賭?”
唐遠剛想說行,那個字滾到嘴邊,在他看見想找的東西時,顫顫巍巍的被他給吞咽了回去,他心驚肉跳的大喊,“不打!”
裴聞靳將咖啡端到手上,電話那邊的喊聲傳來,他的手抖了抖,“不打就不打,你喊什麼?”
“要你管。”唐遠喘口氣,“我要在這邊待上些天,回去給你帶特產。”
裴聞靳說,“特產就不要了,你全須全尾的回來就好。”
“嘖,你怎麼跟我爸一毛一樣啊?”
唐遠咂嘴,“你得把心態放年輕些,活潑些,省得我爸老拿你的年紀跟性格說事兒。”
裴聞靳一臉糾結,年輕倒是可以找找感覺,活潑?那恐怕不行,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沒有那個詞。
唐遠發現襪子,內褲,毛巾等所有生活用品跟衣物都是分開裝的,清一色用的白色袋子,一樣一樣分的很清楚,上面全貼著標籤,規規整整挨在一起,像給他收拾行李的那個男人一樣嚴謹。
他用認真的語氣說,“我發現了一件事。”
裴聞靳的背脊離開椅背,坐起來些,眉頭皺緊,“什麼?”
唐遠長長的嘆一口氣,“我完全離不開你。”
完全不能,生活不知不覺就被這個男人掌控了,好在他並不排斥,更不厭煩,很自覺的給自己調整到了一個享受的立場,而且從裡面挖出了被人愛著的那些寶貴情感。
短暫的怔忪之後,裴聞靳又靠回椅背上面,耳根泛紅,薄唇微微勾著,“嗯。”
唐遠撇嘴,“高興了?”
裴聞靳的聲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,“嗯。”
唐遠心想,老男人這麼個反應,肯定害羞了,耳朵紅了,可惜看不到,他不爽的說,“掛了掛了。”
說掛的人緊攥著手機,嘴巴抿了又抿,飛快的小聲說了句,“照顧好我爸,照顧好自己,等我回來給你們做大餐。”
末了不忘強調,“唐復的資料別忘了查。”
“親一下。”裴聞靳說,“親我一下再掛。”
唐遠從臉紅到脖子,嘴上流氓樣的說,“幹嘛要我親,你親我唄。”
那頭沒了聲音。
他就知道沒可能,老男人向來都不做表面功夫,喜歡真槍實彈的耍大刀,“那我……”
話沒說完,耳邊響起一個親吻的聲響。
之後是嘟嘟聲。
唐遠坐在地上愣了半響,他垂頭一看,下一刻就咬牙衝進了衛生間。
等他沖洗完出來,體內沸騰的血冷卻了下去,思念一點點占據他的心窩,他對著陌生的房間嘆息,沒辦法,總是要去外地演出,要分開。
那個男人也要出差,他們都不是小孩子,不可能只有情愛。
唐遠坐在椅子上擦頭髮,思緒亂飛,敲門聲響起時,他嚇一跳,這才想起來,自己跟周慶生一個房間。
門一開,周慶生就托著行李箱進來,將背包放在裡面的那張床上,轉過頭笑,“學弟,你睡覺打呼不?磨牙不?說夢話不?夢遊不?”
唐遠,“……”
周慶生走到他面前,腰背彎下來,手撐著膝蓋看他,“我們都沒想到你會住這種普通賓館,以你的身價,肯定是五星級大酒店,我們更沒想到,你願意服從團里的安排,跟別人合住。”
唐遠把毛巾丟一邊,抄起潮濕的頭髮往上捋,”你們吃飽了撐的?”
“被你說對了,大家還真撐著了。”周慶生瞧著他漂亮的眉眼,“所以一會要去唱K。”
唐遠說,“別叫上我。”
周慶生拿起毛巾搭他頭上,隔著毛巾揉了揉他的髮絲,像是對著自己的弟弟,“首席跟編導都去。”
唐遠一臉無語。
半個多小時後,唐遠換回原來的衣褲,跟著大家去附近的會所。
一行人裡頭,跳舞個個牛逼,論唱歌,不跑調的只占一小半,剩下一大半都是魔音。
唐遠既屬於前者,也屬於後者,他只有個別幾首歌能唱,別的就很一言難盡。
本來他想自己選一首能唱的,結果團里人給他挑的是《三天三夜》,熱情高漲的要命,推不掉。
於是他就鬼哭狼嚎的秀了一把。
包廂里迷之安靜了起碼有好幾分鐘,之後再也沒人讓唐遠唱歌。
十一點左右,唐復過來了,他還是吃飯那會兒穿的一身衣衫,來結帳的。
唐遠坐在沙發上面,看他跟團里的演員們聊天,看女舞蹈演員用眼神向他表達好感,王文清的丈夫把他當徒弟,當自己孩子,遠遠不是器重二字就能概括的。
包廂里一片渾濁。
明天會有累死人的練習,後天,大後天也是,所以大家選擇今晚放鬆放鬆。
唐復的指間多了一點猩紅,忽明忽滅,他見沙發里的人對自己招手,就不自覺的走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