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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遠呆了呆,他半響扯起一邊的嘴皮子,“事在人為。”
宋朝摘了眼鏡,“鏡布在抽屜里,幫我拿一下。”
唐遠在抽屜里翻到眼鏡盒,拿了裡面的鏡布遞給宋朝,“你給自己算了沒?”
宋朝說,“算了。”
唐遠不假思索的問道,“好不好?”
“不好。”宋朝輕笑著說,“求什麼都求不到,孤獨終老。”
唐遠聽的心頭一緊,再看宋朝臉上的笑,怎麼看怎麼淒涼,他張張嘴,“卦象什麼的都是假的,算了只會給自己添加煩惱,以後別算了。”
宋朝,“嗯。”
唐遠又吃起了綠豆糕,很快就把一盒全吃光了,甜的他嗓子裡黏糊糊的,喝了大半杯水才把那種黏勁沖淡一些。
“小朝,舒然他對我……”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。
宋朝猛地撩起眼皮,“你知道了?”
唐遠看了看宋朝,隱約覺得這裡頭有什麼不對勁,他抱著膝蓋,把臉埋進腿間,遮住了自己的表情,“嗯,我知道了,就是不明白,事情怎麼會那樣。”
宋朝重新戴上眼鏡,“起初我發現他對你,比對我跟陳列都要多一些縱容,後來我觀察了一段時間,心裡的猜測被我證實,他確實喜歡你。”
“兄弟感情外的那種喜歡。”
唐遠霍然把頭抬了起來,臉上寫滿了過度的驚訝。
宋朝的臉色變了變,“你詐我。”
他倒不是生氣,只是有些不可思議的搖搖頭,嘆息著說,“小遠,我竟然被你詐到了。”
唐遠動了動嘴唇,宋朝被送去治療回來,有時候很毫無預兆的遲鈍,也喜歡發呆,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電擊跟藥物帶來的副作用,還是心態上的原因。
又或者是兩者都有。
“陳列一向都是神經大條,知情的就我一個,瞞著你是覺得你對張舒然沒有那種心思,讓你知道了,只會徒增困擾。”宋朝抿唇,“所以我就一直沒說。”
唐遠不知道說什麼了。
宋朝夠到煙盒,甩出一根煙給唐遠,“那只是張舒然的單戀,暗戀,不用想太多。”
唐遠把煙拿到手裡把玩,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,“喜歡應該是成全,祝福,守護,怎麼都不會是傷害,也不能是傷害。”
當初唐遠以為裴聞靳跟張揚在一起了,心裡難過的要命,他也沒有一刻想過利用唐家少爺的身份來傷害裴聞靳,就連被對方喜歡著的張楊都安然無恙。
不論是什麼時候,喜歡都不能成為傷害的理由。
唐遠試圖去尋找一些張舒然喜歡自己的蛛絲馬跡,但都被那天在他房間裡發生的一幕幕給打斷了。
記憶里的片段跟畫面都斷了層,連接不到一塊兒去。
大幾十秒後,似乎有什麼終於連接上了,唐遠閉了閉眼睛,心口微堵,無話可說。
宋朝靠著牆壁抽菸,“每個人對喜歡的定義不同吧。”
“再說了,現在我也不保證他對你的心意不變,都說利益薰心,越熏越黑,越熏越髒。”
唐遠跟宋朝肩並著肩吞雲吐霧,年紀輕輕的,人生還沒走多遠,就開始回憶兒時的那些人,事,物了。
牆角的時間在繚繞的煙霧裡安靜流逝,唐遠沒說話,宋朝也沒說話,各有心思。
手機的震動聲在半個多小時後響起,從唐遠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口袋裡面發出來的,將他跟宋朝一同從虛擬的世界裡扯了出來。
唐遠起身去拿手機,沒有刻意避開宋朝,“還沒呢,晚上我在小朝這兒吃,知道知道,我會早點回去,哦好,別喝酒,別抽菸,藥瓶記得帶,開車慢點,衣服穿多點,下著雨呢,怪冷的。”
宋朝等唐遠掛了電話就說,“我真沒想到你有一天能這麼囉嗦,更想不到那個裴聞靳能聽你囉嗦完。”
唐遠的臉上是藏不住的幸福。
當晚唐遠沒回去,留在了宋朝家,陪他聊天聊到後半夜。
宋朝睡了,唐遠沒睡,躲在被窩裡給裴聞靳發簡訊,說自己得了一種病,沒有他的懷抱就睡不著,還說不想治。
手機屏幕很快就亮了一下,一條簡訊發過來。
——那就不治。
當時時間是凌晨三點十五。
回那麼快,說明人沒睡,跟他一樣睡不著,唐遠的心裡生出一種陌生的情緒,在頃刻之間狂野生長,擠滿了他的整個心窩,他用手指戳鍵盤,手心裡出了汗就在睡衣上面擦擦。
我可能也愛上你了,唐遠在簡訊里說。
發完以後唐遠就把頭從被窩裡伸出來,在黑暗中紊亂的喘息,大半夜的他也不知道激動個什麼鬼。
反正就是激動,心跳如雷。
這次裴聞靳沒有很快就回,唐遠起床上了個廁所,喝了幾口涼白開回到被窩裡,又等了一會才等來簡訊。
——去掉“可能”再發一次。
唐遠愣了一下,等他回神的時候,他已經那麼做了。
都這麼喜歡了,情場還能坎坷到哪兒去?算卦什麼的,都是假的。
雨稀稀拉拉的下了快一個禮拜,天放晴那天,陽台上衣服曬不到太陽,飄散出的霉味可算是消失了。
唐遠帶著何助理去星輝,碰巧在停車場看見張舒然跟他的助理,都是在談合作的。
不知道是星輝安排有誤,還是什麼原因,兩方撞上了。
第56章 我絕不後悔
星輝的會議安排有誤, 唐氏跟張氏的助理去跟他們交涉了。
停車場裡一片寂靜。
“叮”地一聲清脆響劃破氣流, 唐遠半眯著眼睛長長的抽了一口煙,他隔著一線一線繚繞的煙霧看立在他對面的人。
氣質完全變了, 再也找不到昔日的一點溫厚內斂, 站那兒就像一塊猝了毒的冰凌。
他也變了, 變得掩藏真實情緒,原來一身休閒, 現在一身正裝, 煙不離手,酒量都上去了很多, 也習慣了飯桌上的烏煙瘴氣。
不知道怎麼了, 唐遠想起來了一件事。
那天他出車禍, 這人來病房裡看他,在他耳邊說了什麼,當時他很模糊,這會兒跟被雷劈出一道光似的, 突然清晰了起來。
唐遠朝張舒然的位置走近幾步, 他開了口, 說話時叼在嘴邊的煙一抖一抖,“那次跟車的事,是你指使的。”
給了一個陳述事實的口吻。
張舒然垂眼看面前的人,口袋裡的手機響了,他走開接,語氣冷厲幹練。
唐遠趁機理了理思緒, 等到張舒然結束通話回來時,他已經比剛才更加冷靜,幾乎沒什麼情緒,像是在說一個別人的事情,“因為那晚你知道我暗戀的人回應我了,從我嘴裡問不出答案,你就讓人跟我的車,想看看對方是誰。”
張舒然既沒承認,也沒否認,只是淡淡的說,“你記得那句,其他的呢?”
其他的?什麼?唐遠擰了擰眉毛。
張舒然沒有給他解開疑惑,而是斂去眼裡的自嘲說,“星輝的合作跟這邊的壟斷權你都不要想了,我志在必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