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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裡面也不排除是那個男人的關係,對方的一切他都會去關注。
陳雙喜拿著礦泉水跑過來,“唐少,給你水。”
唐遠接過去擰開瓶蓋,隨口問,“你媽媽那邊怎麼樣了?”
陳雙喜蹲在旁邊,小巧的嘴巴微張,氣息不穩的說,“都準備好了,醫院給安排的下周做手術。”
“哪家醫院?做的什麼手術?”唐遠說,“我認識幾個在醫學界有較高權威性的專家,國內國外的都有,涉足的領域不同,說不定能讓他們其中哪個給你媽主刀,手術的成功率會提上去很多。”
陳雙喜誠惶誠恐的搖頭擺手,“不用的不用的。”
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睛,“唐少,我媽是腦子裡長了個瘤子,惡性的,醫院已經根據我媽的病情跟身體情況給了最好的治療方案,要不是你,手術費我都湊不齊,你是我家的恩人。”
唐遠看向陳雙喜,比開學的時候瘦了很多,下巴削尖,襯的一雙眼睛極大,那裡面全是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悲涼,他問道,“想沒想過找你爸?”
陳雙喜垂下眼皮看著地面,頭埋的很低,好一會兒,他囁嚅著嘴唇說,“我只有媽,沒有爸。”
唐遠仰頭喝兩口水,沒有再說什麼。
斜對面的牆角,幾個男生在聊天,聊的是唐家小少爺,不點名道姓,只用“那位”代替。
“那位上課挺認真的,也沒別人說的那麼難相處。”
“剛才進舞蹈室的時候,我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,嚇的我趕緊道歉,還以為他會發火呢,沒想到他竟然笑著跟我沒事。”
“好像是沒什麼架子。”
“根據我的觀察,那位的基本功很紮實,一看就是從小練到大的,沒準兒第一名的成績真的是他自己考出來的。”
“往後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幾個男生越聊越起勁,化身成了長舌婦。
“你們看那個陳雙喜,窩囊吧,我把他的事當笑話跟我爸說了,我爸說他是個厲害的人,不能小瞧了。”
“厲害在哪兒啊?當走狗?”
“巴結討好人也是一門學問,窩囊到那種低賤的程度,一般人是做不來的。”
“聽說那位從來不收跟班,卻破例收了陳雙喜,指不定他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過人之處呢。”
“一個男的,能有什麼過人之處?”
“現在男的也可以當女的用啊,用起來很方便,不用擔心搞大肚子。”
“操,好噁心啊,別說了別說了,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。”
“富家公子哥的生活很混亂的,在他們那個圈子裡,玩男的估計都不算什麼事兒。”
“可是,gay身上不都有所謂的gay氣嗎?那位沒有啊,看起來氣場直到爆。”
“玩男的又不代表就是gay,懂不懂什麼叫玩?”
“……”
張楊盤腿坐在不遠處,聽著那幾人的議論,目光往唐遠身上轉移。
唐遠有所察覺的迎上去,發現張楊看過來的目光非常怪異,具體又形容不出來,他蹙了蹙眉心,莫名其妙。
放學後司機老陳來接唐遠,送他去了一家僻靜的餐廳。
唐遠進去的時候,餐廳里就一個小姑娘,他來之前了解過對方的資料,跟他年紀一樣大,也剛上大一,讀的醫學院,模樣長得很水靈。
小姑娘叫馮玉,來自醫學世家,她爺爺跟唐遠爺爺年輕時候是戰友,前兩年去世的。
馮玉看到唐遠,立馬侷促的從位子上站起來,“唐少。”
唐遠說,“直接叫我名字吧。”
話音剛落,他就發現小姑娘一雙圓又大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。
“……”
唐遠後悔了,他在心裡吐槽,你說你也真是的,人家想叫你什麼就讓她叫去唄,偏要多話。
馮玉用一種善解人意的口吻說她把餐廳包下來了,說完就期待的看著唐遠,像一個等著被表揚的小朋友。
“挺好的,”唐遠說,“安靜。”
馮玉靦腆的笑了。
悠揚的小提琴聲從左側傳來,馮玉見唐遠看向自己,她忙難為情的說,“不是我安排的,是餐廳經理的主意,推薦的那位琴師水平很高。”
唐遠瞥一眼桌上的紅酒,後排,燭光,耳邊是小提琴聲,他的嘴角抽了一下。
我就想簡單的吃兩口飯,為什麼是燭光晚餐?
馮玉忽然說,“我看過你跳舞,不是視頻,是現場看的喔。”
唐遠切一塊牛排吃,“嗯?”
“《成長》”馮玉的神情雀躍,猶如一個見到偶像的小粉絲,“那支舞叫《成長》,我知道是你自己創作出來的,名字也是你想的,唐遠,你跳的真好,我看了好多遍。”
唐遠心想,這個話題切入的近乎完美。
他確實編過那支舞,在三年前,從他媽媽在世時留下的那些劇目里得到的靈感。
馮玉吐舌頭,“你真厲害,我的腿都壓不下去,感覺像根木頭。”
唐遠說是小時候強行拽出來的。
小姑娘心腸軟,一聽就紅了眼睛,“學跳舞的要把身體打開,還不能偷懶,需要多練,你一定很辛苦。”
唐遠放下刀叉,“馮小姐。”
馮玉不高興的皺皺鼻子,“你讓我叫你名字,你怎麼還這麼叫我?”
唐遠第二次後悔自己剛才的多話,他認真的說,“馮玉,我過來這兒是因為我奶奶……”
無意間瞥到了出現在門口的高大身影,唐遠下意識就把擱在桌上的手放下來,左手忐忑的捏著右手,那個男人怎麼出現在這裡?還抱那麼一大捧紅玫瑰。
裴聞靳一步步朝著燭光跟少年所在的那桌走了過去。
小提琴的聲音依然在響,琴師投入在自己的情緒裡面,身體的幅度漸漸變大,他在用琴聲訴說著一段堅決,勇敢,執著,炙熱的情感。
看著男人走近,唐遠的心砰砰跳,幾個月前,教室里的初次見面在他眼前重現,男人的步伐跟那時候一樣平穩且有力,肩寬腿長,西裝革履,襯衫扣子扣到頂,令人記憶深刻的臉上沒有表情,渾身上下散發著精明,嚴苛,禁慾的氣息。
當初跟現在重疊了。
唐遠捏緊的雙手控制不住的鬆開,慢慢抬了起來,想要去接那捧花,結果耳邊卻響起了男人的聲音,“少爺,這是您訂的花。”
“……”
唐遠如遭雷劈,臥槽,我什麼時候訂的?他見鬼的抬頭看著男人,我他媽失憶了嗎?
馮玉聽著聲音才轉過頭,看到了一個很高很帥,魅力十足的陌生男人,以及那捧紅艷的玫瑰花,她害羞的去看坐在對面的少年,“花好漂亮,唐遠,謝謝你,我很喜歡。”
唐遠笑著說,“我去下洗手間。”
背過身的那一刻,他臉上的笑容不見,一進洗手間就質問,“花是誰的主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