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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楊在他前面認識的那個男人。
站在喧鬧嘈雜的街頭,唐遠的眼眶一陣陣發熱,他趕緊把眼皮垂了下去。
眼淚還是啪嗒啪嗒往下掉。
唐遠後知後覺應該仰頭,他把頭抬起來的時候,已經滿臉都是淚水。
張楊所有的嘲諷都被突然出現的一個大膽念頭吞沒。
察覺自己有處於劣勢的跡象,他就本能的做出自我防護意識,後退一步跟唐遠拉開距離。
原來那個男人不是單相思,是雙向的。
張楊的內心驚濤駭浪。
那晚他偷拍的照片不能被唐遠發現。
他絕對不能讓唐遠知道那個男人的真正心思。
這樣的局面不在張楊的預料之中,一切都變了樣子,性質大不相同。
雙向的,那不就只差一層窗戶紙嗎?
真可笑。
唐遠,你說老天爺是幫你,還是幫我?
幫你吧,卻讓我拿到了捏住那個男人的把柄,我既要感謝你,也恨你。
幫我吧,你卻得到了那個男人的心,自己竟然還被蒙在鼓裡。
我覺得老天爺還是幫我,因為現在是你站在我面前哭的像條喪家犬。
張楊冷冷的扯了下嘴角,他不打算跟唐遠確認,一個字都不想提。
就當什麼都不知道。
對,他什麼都不知道。
張楊甚至都沒趁機好好炫耀一番就走了,他實在是厭惡唐遠哭的樣子。
有的人生來富貴,高人一等,就連哭,都帶著一股子尊貴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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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遠不顧形象的掉了會兒豆子,等他稍微緩了緩就給那個男人打電話,聲音啞啞的,“張楊跟我說,你們好上了。”
裴聞靳並沒有接話茬,只是說,“少爺,這是我的私事。”
男人的語氣是一成不變的平淡,唐遠早聽習慣了,但這會兒他如同一串點燃的炮仗,噼里啪啦的炸了。
“我又沒想怎麼著,問問也不行?”
他哈了聲,口不擇言,“真看不出來啊裴秘書,你竟然是個同性戀。”
裴聞靳,“讓少爺噁心了。”
“老子才不噁心呢,老子也是同性戀!”
唐遠吼完就把手機大力摔在了地上。
手機蹦跳了幾下,死於非命。
唐遠偏開頭看遠處,單薄的胸口劇烈起伏,嘴角掘強的抿緊,眼角通紅。
片刻後他把頭偏回去,紅彤彤的眼睛瞪著地上的手機,想起來前段時間掉在便池裡的那一部。
倆是雙胞胎,命運一個比一個慘。
唐遠彎腰撿起手機,“都這樣了,我還把你留下來當個紀念,你說我是不是賤啊?”
他才剛成年沒兩天,那個男人就是別人的了,不真實,太不真實。
就像假的。
可是張楊滿面春風,得償所願的模樣是真的。
唐遠回家就坐在沙發上發呆。
唐寅難得下了班沒往小情人那兒跑,知道回家,他把公文包給傭人,換了鞋子走到客廳,“兒子,餓了?”
唐遠回過神來,“不餓。”
“不餓你啃手指幹什麼?”
唐寅瞥見了兒子食指關節那裡的血紅,面色立馬就變了,一把拽過他的手罵,“現在是成仙了還是怎麼著,把自己手啃的血糊糊的,一點兒沒感覺?”
唐遠把手往回抽,“爸,你弄疼我了。”
“現在知道疼了?”唐寅看兒子蹙緊眉心,臉上沒什麼血色,他的怒火就蹭蹭往頭頂沖,“人呢?都死哪兒去了?”
管家聞聲出來,看清情形後就連忙拿了藥箱過去,心裡懊惱的不行,小少爺回來的狀態就跟平時不太一樣,他怎麼就沒再多個心眼呢?
真是老的不中用了。
唐遠由著他爸給自己手指上的咬傷塗碘伏,包創口貼,全程都沒出聲。
直到他被他爸抱進了懷裡,他才發出了聲音,“爸……”
“幹嘛?”唐寅拿下巴蹭著兒子的發頂,“給你包了傷口,還吹了好一會兒,抱一下都不行?”
唐遠嫌棄的說,“你身上的香水味我不喜歡。”
“就你毛病多,慣的你!”
嘴上那麼說,唐寅還是上樓洗了個澡,換了身乾爽的家居服,整個人都慈祥隨和了很多,他掃了眼還坐在沙發上的兒子,挺像一隻被丟棄的小狗。
“仲叔,你看看,咱家小遠這樣像不像失戀?”
管家默了一兩秒,說,“我沒戀過,不太了解。”
唐寅,“……”
唐遠無視在他面前晃悠的老唐同志,失魂落魄的去了地下一層,把自己關進了漫畫室里。
燈一打開,諾大的空間就從黑暗中剝離出來,在明亮的光線下攤開,一排排書架上擺滿了書籍,嚴整有序,架子一側還貼了分類的標籤跟放上去的時間,以及作者名字,儼然就是一個小型圖書館,只不過裡面只有bl漫畫書。
唐遠輕車熟路的走到第七排書架那裡,從第四層拿下來一本漫畫,封皮跟其他的相比,不夠新,翻閱的痕跡比較重,他想發泄就拿出來翻翻。
通常情況下,唐遠看漫畫除了必須是bl,畫風好,美強,還得是he,過程怎麼樣都OK,但結局必須是大團圓,他看電影都避開悲劇。
收藏的所有漫畫裡面,就手上這一本是be。
專門用來讓自己放水的。
唐遠窩到沙發里把漫畫翻了一遍,從你男主角被心上人誤會的時候,他就已經開始哭了。
之後男主角被心上人趕出家門,躲在角落裡看心上人跟白月光結婚,愛情地久天長,而他自己咳出一口血,倒在地上慢慢死去,眼睛還看著心上人的方向,死不瞑目,唐遠哭的不能自已。
那個心上人幡然醒悟的時候,男主角墳頭的草都有一人高了,他不相信男主角死了,就用手刨墳,最後自殺了。
唐遠差點哭抽了過去,他丟開漫畫書哽咽著說,“太慘了……”
我今天本來是要表白的,已經給自己打好了氣,結果就冷不防看到我喜歡的人有了相好的,還是我同班同學,很討厭的傢伙,真的太慘了。
沒人比我更慘了。
反應過來以後,唐遠就把那個想法給抹掉了,世界很大,多的是受苦受難的人,他不能認為自己最慘,那樣太無恥了。
應該這麼說,今天是他有生以來,最慘的一天。
門外的走廊上,唐寅揉了揉額頭,“他明天會請假,看好他。”
管家謹慎的詢問,“先生,出什麼事了?”
唐寅往外面走,語氣輕描淡寫,“成長的煩惱而已。”
管家斟酌的說,“會過去的吧?”
“當然,”唐寅腳步不停,“一定會過去的,他還小,往後的經歷多了去了,也會豐富多彩,這只是眾多考驗中的一個,不算什麼。”
第二天,唐遠跟輔導員請了一天假,躲在房間裡不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