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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雙喜翻了,他在圍巾左下角看見了一個L,用黑線繡上去的,跟周圍的顏色差不多,很不明顯。
唐遠對陳列大姐沒什麼好印象,長了張刻薄的臉,總是陰陽怪氣,她這麼做是想讓陳雙喜難堪,提醒他私生子就是私生子,別得意忘形,哪怕被帶出去,也跟繼承人沒法比,導致陳雙喜嫉恨陳列。
說不定還能想辦法把陳列激怒。
熟悉陳列的人都知道他是個炸藥包性子,一點就炸。
唐遠的視線在陳雙喜臉上遊走了一圈,看在那張紙條的份上多說了一句,“陳家是最傳統的豪門,就是你電視裡看的那樣,有過之而無不及,看看遠在異國他鄉回不來的陳列就知道了,既然你非要趟渾水,那就趟吧,好自為之。”
陳雙喜望著唐遠的背影,大聲喊,“唐少,我會永遠把你當朋友!”
頭一次這麼大音量,聲音裡帶著輕顫。
唐遠腳步不停的前行,其實他挺想問陳雙喜,你的朋友是用來欺騙,用來算計的?
問了沒什麼勁。
這年頭別說朋友了,連十幾二十年的兄弟也那樣,該怎麼著就得怎麼著,各走各的路吧。
繼陳雙喜之後,唐遠跟張揚打了個照面。
陳雙喜是有意等他,估計張楊也是,他一進學校,就有人把消息放到校內網上,想知道他的行蹤並不難。
張楊之前只是在系裡有名,現在上升至整個學校,他年輕,底子好,化了妝跟不化妝區別不大,所以他那張臉已經不能隨便露出來了,得用口罩兜著。
唐遠想繞道走,他真的不想跟張揚說話,也沒什麼好說的,他們的人生並沒有能重疊的地方。
硬要說有,就是跳舞了。
可眼下他們都因為各自的理由將跳舞剝離出了人生。
對唐遠來說,那一處留了個洞,空蕩蕩的。
張楊並未走太近,他停在恰到好處的距離,清傲的抬下巴,“去喝一杯。”
“我跟你?”唐遠就跟聽到天大的笑話似的,“張楊,你沒事兒吧?腦子進水了?”
張楊的唇線繃了繃,“學校附近不方便,去遠一點的地方。”
唐遠當沒聽見的越過張楊往前走。
張楊不慌不忙的立在原地說,“初一那天晚上,我去找了裴大哥。”
前面的人腳步猛地滯住,他的臉上露出了得逞的表情。
半個多小時後,唐遠坐在一家悠閒會所裡面,他把大衣脫下來丟一邊,要了一份牛肉粉絲湯,一壺龍井,還要了個冰淇淋,沒管對面的張楊。
服務員是個挺秀氣的男孩子,身上的氣息很甜,是gay,還是個Bottom。
此時小Bottom眨巴著濕漉漉的眼睛看張楊,問他需要點什麼,說話的聲音很軟很糯。
氣氛很微妙。
唐遠跟張揚也是Bottom,前者上下左右無所謂,前提是對著喜歡的人,後者是年底一次醉酒做過Top,感受比做Bottom要好,掌控欲得到了極大的滿足,而且也將自己受過的屈辱發泄了出去,從中找到了扭曲的快感。
因此不自覺地,張楊對面前跟自己差不多同齡的男孩子多看了兩眼。
那男孩很敏銳的察覺到了,害羞的往張楊那裡瞟。
“噗哧——”
唐遠抖著肩膀迎上兩道目光,“不好意思,沒忍住。”
男孩那張秀氣的臉轟地一下就全紅了,結結巴巴的說,“請,請,請問……”
“我沒什麼要點的。”
張楊冷著臉看過去,男孩立馬縮了縮脖子,拿著菜單快步離開了。
不多時,牛肉粉絲上端了過來,唐遠拿筷子撈一點吹吹,自顧自的吃了起來,他餓了。
來學校之前開了個視頻會議,開了快五小時,簡直可怕。
牛肉的香氣飄得滿桌都是。
張楊大概也餓了,但又死要面子只能忍著,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個紙袋,從自己這頭一路推到唐遠面前。
唐遠掃了眼紙袋子,眼睛閃了閃。
“猜到了吧,”張楊說,“這裡面就是我上次偷拍的照片。”
唐遠不知道張楊存的什麼心思,他沒碰眼皮底下的紙袋,繼續吃粉絲。
“視頻我都刪了,沒有留。”張楊說,“本來我想留著,將來如果我走投無路了,就以此來跟你魚死網破。”
唐遠吃著粉絲,聲音模糊,“那什麼不留了?”
久久沒有回應,唐遠抬頭,差點被口水嗆到,因為對面的張楊正在樂,還不是偷著樂,是正大光明的樂,不像是撿了錢,倒像是撿了金子,後半輩子金光閃閃。
這一幕怎麼看怎麼詭異。
唐遠打開紙袋子倒出照片,伸出一根食指撥了撥,拍的不算清晰,卻都能辨認得出來,裡面是他跟裴聞靳。
有裴聞靳背著他從酒吧里出來,有他緊抱著裴聞靳脖子,也有裴聞靳把他從背上撈到懷裡,唇蹭在他耳朵上,臉頰上……
不看照片,唐遠真不知道裴聞靳看他的眼神竟然可以那麼炙熱,甚至到了有些魔怔的程度。
那副寡淡刻板的樣子太有欺騙性了。
唐遠壓制住躁動的心將照片全部拿到手裡,一張一張看完,那段時間的一出出都在他眼前浮現,仿佛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情。
然而已經過去兩個月了,中間出了很多事,可以說是人事已非。
唐遠嘖嘖,“可惜視頻都刪了。”
張楊說,“他那裡有。”
唐遠的心情愉悅了起來,“那就好。”
張楊鄙夷的扯了扯嘴角,與此同時眼裡也出現了幾分得不到的妒怨。
“說吧,”唐遠把照片全收進紙袋子裡面,寶貝的用胳膊壓著,“你特地在學校里等我,究竟想幹什麼?”
張楊正要說話,左邊就傳來聲音,“我說你怎麼不接我電話,原來是在這兒會情人啊。”
蔣惡的出現攪亂了周遭還算流暢的空氣。
唐遠第一時間就把紙袋子卷了卷塞進大衣口袋裡面,他事不關己的吃自己的粉絲,點都點了,還是大碗的,不吃浪費,況且他肚子在叫。
死冷的天,蔣惡就跟身體裡裝了個小太陽一樣,穿的黑色皮衣,還敞著,裡面就一件淺色T恤,健碩強壯的身材一覽無遺,陽剛硬氣,男人味重,有安全感,招小姑娘們喜歡。
這一點從經過這邊的年輕女服務員頻頻側目,差點撞到沙發的行為上面可以看得出來。
蔣惡在張楊旁邊坐下來,“早上跟中午都餵你吃了那麼多,還沒吃飽啊?”
張楊的自尊心有多強,旁人是想像不出來的,得跟他接觸接觸才知道,他的確是個床伴,卻不願意讓人看見那麼難堪的自己。
尤其是在自己瞧不起,又控制不住羨慕嫉妒的唐遠面前。
蔣惡發覺張楊的身體繃的很緊,臉上冷若冰霜,以為是嫌自己噁心,一個耳光就甩了過去。
那一下力道恐怖,張楊的頭被打歪了,嘴角流出了血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