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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唐寅拿出手機劃拉劃拉就丟到他面前。

    手機屏幕上是張合照,少年靠在男人肩頭,把自己的剪刀手比在他臉上,笑的那叫一個幸福。

    唐遠舔了舔發乾的嘴唇,“那什麼,這是我從好多張照片裡挑出來的,就這張拍的光線跟角度最好。”

    “能耐啊,”唐寅冷笑,“要不要爸給你辦個畫展?”

    “那不用。”

    唐遠就著弱勢群體的姿態仰頭看怒氣滔天的老唐同志,“爸,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,你是覺得我跟誰在一起,都好過跟你身邊最器重的秘書在一起,因為哪天我跟他分手了,你在公司里看秘書的死人臉,回家還要對著兒子的死人臉,夾在中間的你會不痛快,到那時候逼不得已會讓秘書走人,可是你又不舒坦,認為那樣做就是等於給自己留隱患,把人才白白送到了別人手裡。”

    他咽了口唾沫,認真的說,“我跟裴聞靳不分,那種情況就不會出現了。”

    唐寅跟聽到天大的笑話似的,“不分?你誰啊?你說了算個屁!”  

    唐遠正要站起來,就被他爸踹回了地上。

    唐寅居高臨下的瞪著不知死活的自家小孩,“小兔崽子,十八歲談了個戀愛,你就敢跟我說不分,你上大街上問問去,看你會不會被當成智障兒?”

    “就算你不想分,那裴聞靳呢?你爸我的那些情人裡面,大多數年紀都很小,也就是二十來歲,只適合充當生活的調劑品,不適合過日子,因為她們有多激情就有多幼稚,煩起來讓我看見就頭疼,裴聞靳能受的了你?”

    “還有他家裡,他是農村出身,父母都是鄉下人,思想保守,本來有個弟弟,好多年前死了,現在家裡就他一個,你以為他會為了你把父母氣死?”

    “父母讓他討老婆,以死相逼,他討不討?”

    唐遠垂下腦袋,半天發不出一個音。

    “本來可以很好解決的一件事,過完年差不多就翻篇了,你們非要趁我不在的時候來這麼一出,”唐寅踢了兒子一腳,“都找死是吧?啊?!”

    唐遠被踢的動了一下,又不動了。  

    唐寅在這件事上面一再退讓,就想要個兩全其美的法子,他還沾沾自喜,以為不會有什麼事,沒想到是自己太過自信,低估了倆小的

    愛情很脆弱,今天在一起,幾天後分手的又不是沒有,甚至當天就分的也有。

    在唐寅看來,就為了一段不靠譜的感情,不值得他損失一個精心培養的秘書,更不值得破壞他跟兒子間的父子感情。

    所以他就給他們留餘地,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

    結果呢?

    非要把事情往複雜難堪的局面上帶!

    唐寅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兒子,情侶關係哪裡比得了上下屬關係來的簡單,純粹,安全。

    “你不是早早就打了草稿,等著你老子我回來秀一波嗎?怎麼?記不住了?草稿在哪,我給你拿去。”

    唐遠嘆了一口氣,他說沒有草稿,他還說,爸,人不能活在假設裡面。

    唐寅的表情變得難看。

    唐遠抓著他爸的大腿坐起來,“人事無常,這一點你知道的。”

    回答他的是一腳,比剛才那兩腳都要重,他被踹的倒向地上,後腦勺撞到地板,發出“咚”的一聲響,頭暈耳鳴。  

    “就因為人生充滿了太多變數,所以我們只能活在當下。”唐遠的眼眶一熱,“爸你說的對,分不分手我說了不算,那是我自以為是的想法,以後的事我是真不知道,但是我不會輕易放棄的。”

    “當下我喜歡裴聞靳,喜歡的要命。”

    他的胸口大幅度起伏,下一刻就哭出聲來,放開了的嚎啕大哭,把這些日子的委屈,心酸,焦慮,彷徨全都發泄了出來。

    到底還是個屁大點的孩子。

    哪裡能扛得起“一輩子”這三個沉甸甸的大字。

    唐寅在兒子的嚎啕大哭里慢慢平息怒火,他坐到沙發上,上半身微微前傾,手肘抵著膝蓋揉太陽穴,“你跟裴聞靳睡過了?”

    唐遠的腦子裡飛速運轉,他想到了兩種可能,一是他爸問過裴聞靳,誤會了對方的意思,二,這是裴聞靳的一計。

    照目前的情形來看,不論是哪種可能,他最正確的做法都是把假的說成真的。

    “嗯,”唐遠哭啞著聲音,“睡了。”  

    “混帳東西!”

    唐寅怒吼著掀翻茶几,上面的果盤跟菸灰缸,玻璃杯全碎了一地。

    唐遠一摸脖子,碰到了濕熱的液體,不知道被哪塊蹦起來的碎片劃傷的,他咕嚕吞了一口口水,驚道,“爸,你快看看,我脖子流血了!”

    唐寅的心裡一緊,面上冷笑,“養你這麼大,就知道給我添堵,要來有什麼用,我看我還是擇日找個女的生上幾窩算了。”

    幾窩?這是罵我是豬崽子?

    唐遠挪到他爸腳邊,一手捂著脖子上的傷口,一手去拽他撐著額角的手臂,把滿是淚水的臉蹭上去,抓著他的手掌給自己擦眼淚,“別啊,爸,你都四十多了,還結了扎,就不要折騰了吧,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是挺好。”

    唐寅神色鐵青,“是你折騰,還是我折騰?”

    “是我折騰。”唐遠哎了聲,“真不給我包一下傷口?”

    他抽了抽鼻子,剛哭過,眼睛紅彤彤的,“爸,我脖子好疼。”  

    唐寅眼底的陰霾因為這句話盡數消失,他的死穴就在這兒擱著。

    唐遠察覺到他爸身上的氣息緩了很多,覺得自己這血沒白流,原本就做好了被收拾的準備,比自己預料的要輕,他還以為最少要被打斷一條腿。

    這麼近距離看,他爸眼角的皺紋好像又多了幾條,真的老了。

    脖子上的血流的越來越多,順著唐遠的指縫往下滴落,他還故意往他爸腿上抹,看起來別提有多慘烈了,“你要是覺得我媽一個人在底下孤單,想要我下去陪她,就隨便拿地上的碎片對著我大動脈割一刀,使點勁,我很快就能……”

    身體被大力扯了起來,唐遠對上他爸猩紅的雙眼,他閉緊了嘴巴。

    唐寅年輕時候身上經常有傷,他處理傷口的動作很熟練,幾下就給兒子止了血纏上紗布,“現在我們談一談。”

    唐遠正襟危坐。

    “事已至此……”

    “爸,你別張口就是家裡的小白菜被豬拱了的意思,沒有裴聞靳那麼帥的豬……好吧,你接著說。”  

    唐寅凶神惡煞的瞪過去,“剛才說到哪兒了?”

    “事已至此,”唐遠摸了摸脖子上的紗布,“你就說了這四個字。”

    唐遠懶得問兒子在上在下,這問題相當白痴,就兒子這身板,能壓得住他那個秘書才有鬼。

    的確不是小白菜被豬拱了,是寶石被老鷹叼走了。

    還是一隻城府深沉,早已窺探多時的老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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