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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遠頓了頓,聳肩道,“舞蹈系跟金融管理是不搭邊,不過,我對那個領域不是一竅不通,除了我爸給我找的那些頂尖專業人士,他也會親自教我,公司這些年的所有項目運營我都知道,就連最近法國那邊的分公司接了個項目,進展情況我也有接觸。”
他抿嘴,露出認真誠懇的樣子,“如果叔叔伯伯們不信,你們可以考我。”
股東們似乎沒料到一個受了傷的小孩還能這麼條理清晰,又或者是沒想到他不是對公司運營一無所知,一時都沒做出什麼動作。
唐宏明朝他斜對面的地中海使了個眼色。
那地中海會意的開口,看似語重心長,實則是嘲諷,“我的小少爺,那只是紙上談兵,不能說背幾份資料就覺得自己能經營一家公司了,理論跟實踐是兩碼事。”
“我的小少爺”幾個字讓唐遠跟裴聞靳的面色同時起了變化,前者是厭惡,後者是陰沉。
唐遠還是喜歡從裴聞靳嘴裡聽到這幾個字,能讓他渾身發軟,血液沸騰。
至於其他人說,那就算了吧。
站了十來秒,唐遠坐回皮椅上面,他的上半身往後仰,靠著椅背看這些個股東,隨後將視線挪向地中海,蒼白的唇角緩緩彎了起來,露出一抹乾淨純潔,又乖順到不行的微笑,“伯伯說的是有些道理呢。”
地中海看得有點痴,眼裡泛著綠光,跟餓死鬼似的,甚至吞了口唾沫。
直到唐宏明重咳,地中海才收了露骨的眼神。
唐遠像是什麼都沒發覺,他狀似思考的摸了摸下巴,“要不我讓叔叔伯伯裡面的其中一位來暫時接替我爸的職務?”
這話一出,股東們都坐直了身子,最為激動的就屬唐宏明了。
然而不等他說話,他那個侄子就皺了皺挺翹的鼻子,“可是要真那麼做,就會被外界扣上趁火打劫的罪名。”
“……”
唐遠屈著左手食指放到嘴邊,牙齒啃了幾下食指第二個關節,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,擰著眉心說,“我不能讓叔叔伯伯們的名譽受損。”
“……”
唐遠的餘光里,男人低頭撓眉,似是很愉悅,他大受鼓舞,心跳如雷,“紙上談兵確實是鬼扯,那就拿成績說話好了。”
該說的說完了,股東們卻都沒做出他想要的回應。
唐遠的目光挨個掠過他們,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,是那種焦躁混亂的節奏。
等待的過程很容易湮滅一個人的理性。
唐遠去了洗手間,遠離那些仿佛能把他看穿的股東們,他這才發現西裝裡面的襯衫濕了一大塊,全是冷汗。
說到底就是沒有自信。
這個詞沒在唐遠的人生里出現過,這是第一次,出場方式驚天動地,不給他緩衝適應的機會。
地中海說的沒錯,理論跟實踐不一樣,本質上的區別極大,商場上的案例即便看的再多,分析的再透徹,也比不上一次親自參與。
職場新人也是只有理論,沒有經驗,可他們接觸的工作崗位還在自己能應對的範圍。
唐遠這個就是從山腳下直接蹦到了山頂,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攥緊一個機會,告訴自己,什麼都有個第一次。
沒事,會好起來的。
現在的形勢就是,唐遠頭頂的天在晃,裴聞靳撐住了,他才不至於被砸成肉泥。
有裴聞靳給他撐著,他才能有時間喘息,成長。
身體一陣陣發虛,唐遠為了不讓在這時候自己倒下去,就把頭伸到水龍頭底下,用冰涼的水洗刷整張臉。
有腳步聲由遠及近,停在唐遠身旁,伴隨著他大伯的聲音,“小遠,第一次參加股東大會,緊張吧?”
他不理,繼續洗臉。
“緊張是正常的,大伯第一次的時候,緊張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,現在想起來怪好笑的,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,有什麼好怕的。”
唐宏明洗著手,“年輕人是要磨練,要成長,要蛻變,那樣的過程會很精彩,但不一定吃得消,扛得住。”
他似是才想起來,“哦對了,你這幾天抗的壓力太大,可能還不知道,大伯本來持股百分之二十三,現在你奶奶的百分之十五落我手裡了。”
唐遠知道,裴聞靳跟他說了,他憤怒的從水龍頭底下抬起頭。
“別這麼看你大伯,你奶奶那部分是她自願給你姐的。”唐宏明說,“老人上了年紀,都喜歡貼心的晚輩。”
“你要是像你姐那樣一門心思圍著你奶奶轉,那百分之十五不就是你的了嗎?”
唐遠涼涼的說,“怎麼拿到的,大伯你最清楚了。”
唐宏明不見絲毫表情變化,他拍拍侄子的肩膀,“你爸的事,大伯也挺難過的,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,聽天由命吧。”
唐遠揮掉肩膀上的手,從口袋裡拿出帕子擦臉上的水。
“你這孩子真是……”唐宏明一副無奈的模樣,“不要怪大伯不顧你這個侄子,這些年你爸就沒顧我這個大哥。”
唐遠當他放屁。
要是真沒顧,早他媽蹲大獄了。
“就剛才你在會議室里的表現來說,大伯挺驚喜的,有我們唐家人的架勢,不錯。”唐宏明話鋒一轉,嘆口氣道,“杞縣那地方受災什麼程度,想必你比我們還要了解。”
唐遠臉上的肌肉狠狠抽了一下。
唐宏明透過鏡子觀察到了這個細節,眼裡露出幾分憐憫,“小遠,你放棄股權,大伯送你出國,去了國外,你還是衣食無憂的小少爺,如何?”
唐遠擦完了臉開始擦手,一根一根手指的擦著。
唐宏明把準備的煽情牌一張接一張的打了出來,“大伯知道你從小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,到了那裡,一切照舊,你爸怎麼疼你,大伯就怎麼疼你。”
唐遠掀了掀眼皮,輕笑道,“增股不順利吧?”
唐宏明手裡的煽情牌瞬間粉碎。
張弓滿弦,一觸即發。
唐宏明沒有失控,他冷笑連連,“小遠,大伯知道你在想什麼,你指望裴聞靳能夠幫你。”
“你真是天真,裴聞靳什麼樣的人,你可能還不知道,大伯知道,他是頭狼,食肉的,你滿足不了他的胃口。”
唐遠心想,誰說我滿足不了?我整個人都是他的。
唐宏明拋出重磅炸彈,“裴聞靳一直是獵頭公司的第一目標,你爸親自請他來唐氏的,就這種待遇足以說明他的價值,這次公司發生變故,外面多的是橄欖枝等他收,這幾天一波接一波,開出的條件好到你難以想像。”
唐遠擦手的動作倏地一滯,那個男人沒跟他說過。
侄子的變化被唐宏明看個正著,當他是慌了,言詞就越發激烈,“你真以為他會顧忌什麼名聲?他那種人為了能往高處爬,別的什麼都不在意,現在還沒走只有一個原因,挑下家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