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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說酒話,全程很安靜,那就是失去了百分之五十告白的機率。
不是說,酒壯慫人膽嘛?
唐遠氣惱的捶床,沒喝酒的時候不爭氣,喝了酒還是不爭氣,唐遠啊唐遠,你敢不敢現在就對著電話那頭的男人說“我喜歡你,不是過家家,是帶顏色的那種喜歡”?
敢不敢?
不敢。
唐遠自我安慰,表白是件大事,還是面對著面比較好。
尤其喜歡的人是個城府極深的傢伙,不面對著面,那更難琢磨出對方是個什麼心思。
裴聞靳聽到了響聲,他心裡有一個猜測,嘴唇動了動,嗓音里透著不易察覺的誘哄,“少爺,在幹什麼?”
唐遠咬牙切齒的脫口而出,“捶床!”
裴聞靳眉間的“川”慢慢展開,他笑了,很明朗的笑,很多年沒這樣笑過了,以至於他發覺以後,唇邊的弧度都尷尬的僵了僵。
唐遠聽得一清二楚,傻了。
一整個上午,唐遠都處於那個狀態,他幹什麼都時不時樂呵一下,還從花瓶里拽了支花出來,對著垃圾簍一片一片掰,掰一片就咕噥一句,把傭人給嚇的不輕。
老太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,“孫兒,你這是怎麼了?”
唐遠開始揪葉子,“沒什麼啊。”
老太太說,“奶奶打電話把你爸叫回來。”
“啊?”唐遠連忙把老太太拉住,“千萬別千萬別,我爸忙著呢,還是不要打擾到他老人家了。”
老太太把臉一板,“今兒周末,又不上班,有什麼好忙的。”
唐遠嘿笑,“會友嘛。”
老太太想起來個事兒,“你爸是一大早出去的,還是昨晚半夜下了山,一直就沒回來?”
“這沒區別的撒。”唐遠拍拍老太太枯瘦的手背,“奶奶,不說我爸了,再說他就要打噴嚏了,我給你削個蘋果吧。”
老太太看孫子一眼,跟小孩子一樣的撒嬌,“奶奶不想吃蘋果,想看你跳舞。”
“好好好,跳舞。”
唐遠壓壓腿拉拉筋,把四肢的關節全部一一打開以後,他跳起了最近跟學姐排練的《初戀》,就跳他那部分,省掉了幾個大幅度的動作,怕踢到茶几,再在身上哪兒添個什麼傷。
老太太是個很地道的觀眾,不吵不鬧,也不四處走動,就坐在椅子上認認真真的看。
她心想,孫子身體裡有藝術家的血,全是因為過世的兒媳遺傳給他的。
可惜兒媳命薄,不然現在一定是孫子最好的老師。
快到中午的時候,張舒然過來了。
唐遠讓廚娘給張舒然做他愛吃的蛤蠣燉蛋,張舒然在一旁看著,臉上掛的是很溫柔的笑容,像春天和煦的風,暖洋洋的。
張舒然過來的時候還拎了不少東西,都是給老太太買的,他也跟唐遠一樣喊她奶奶,從小就是。
老太太也沒說“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”這一類話,一個大院裡的街坊四鄰,知根知底的,關係好著呢,就不來那一套了,她滿臉慈愛的擺擺手,“舒然啊,你跟小遠上樓聊去吧,一會兒就該吃飯了。”
“嗯好。”
張舒然拉了下發呆的髮小,“在想什麼?”
“想昨晚的事情。”唐遠邊往樓梯方向走,邊問,“舒然,昨晚你們三什麼時候回去的啊?”
張舒然落後兩步看他露在領口外面的一截漂亮脖頸,“你走後我就回去了。”
唐遠扭頭,“那阿列跟小朝呢?”
“阿列跟小朝各帶了個女孩去酒店了。”張舒然說,“就在你家今年上半年才收購的那家‘香橙’。”
唐遠嘖嘖,“他倆真是好兄弟,齊頭並進。”
他用肩膀碰一下張舒然,“你怎麼沒跟他們一道啊?”
張舒然說,“我不太喜歡在外面。”
“了解。”唐遠給了他一個曖昧的眼神,“確實還是家裡有安全感。”
張舒然忍俊不禁,“想什麼呢,我就是覺得,只是單純的解決生理需求,完全可以diy,找人太麻煩了,容易給自己惹出不必要的麻煩。”
唐遠一個踉蹌,好一個diy。
人才,都是人才,他爸是,林大美人是,阿列是,小朝是,舒然也是,就他不是。
唐遠剛走到二樓,管家就追上來,嘆口氣說,“少爺,昨晚您的髒外套在裴秘書車上,我忘拿回來了。”
他先是一愣,然後是一喜,好事兒啊。
管家沉吟著說,“要不我明天去公司一趟?”
唐遠搖頭,“不用不用,他洗乾淨了會給我打電話的。”
一扭頭見發小在看自己,唐遠莫名的後背發涼,他面上眨著眼睛打趣兒,“舒然,你看我幹嘛呢?”
張舒然說,“你跟你爸的秘書什麼時候走這麼近了?”
“有嗎?”唐遠說,“一直就這樣啊。”
他推著發小往樓上走,“走吧走吧,陪我打會兒電動,一個人打老沒意思了。”
張舒然若有所思的應聲。
上了三樓,張舒然問道,“小遠,昨晚你還記得自己怎麼離開酒吧的嗎?”
唐遠推門進房間,“不記得了。”
“是裴秘書背你出去的,我本來不放心的想跟過去看看,被小朝叫住了,”張舒然說,“等我出去的時候,你們已經走了。”
唐遠的腳步一頓,回頭好奇的問,“舒然,我在酒吧里有說什麼嗎?”
張舒然,“你說了。”
唐遠的心跳漏了一拍,他面上維持著好奇的表情,“說什麼了?”
張舒然看著他黑亮的眼睛,“你說你難受。”
唐遠舔了舔嘴角,“那我有說自己為什麼難受嗎?”
“沒有。”張舒然輕嘆,“我問你了,你不說。”
他的眼神裡帶著探究,語氣倒是跟往常一樣的溫和,“小遠,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嗎?”
唐遠撇嘴,“還不是我爸,他給我寫了封家書。”
張舒然神色古怪,“家書?”
“對啦,我爸手寫的,看得我眼淚嘩啦嘩啦流。”
“照這麼說,你應該開心。”
“開心是開心,可是我家就我一個,我爸對我的期望很高,在家書裡面要求我十八歲以後怎麼著怎麼著,我壓力大唄。”
“這樣啊……”
“嗯嗯!”
唐遠在心裡悄悄的道歉,舒然,對不起啊,等我都準備好了,我就跟你坦白,不撒謊了。
下午有張舒然在,唐遠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,到了晚上他就頻頻走神,把手機抓的滾燙,自己一個簡訊沒發,一個電話沒打,那個男人也沒給他發一個簡訊,打一個電話。
唐遠試圖去回想昨晚的所有事情,但是他回想了很多次,都停留在他站到沙發上,手拿著瓶酒,跟著樓下的歌聲晃動身體的環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