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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北京啊…”老爺子雙眼透著些許複雜qíng緒:“好些年沒去了。”
“還有呢?”
“姐跟huáng大哥應該是在上海定居,這樣以後我們就都在一個城市,什麼都方便。”木沐眯起了眼睛,雀躍的說:“我想啊,等攢夠了錢開個小店,賣一些畫具,嘿嘿,畫不了畫,接觸那些工具也不錯。”
看著外孫子樂不思蜀的表qíng,老爺子臉上也浮現淡淡的笑意,似是隨意的問:“木沐,你有興趣去華盛工作嗎?”
“不了,我不是那塊料呢外公。”木沐愣了愣,他撓撓頭皮,溫和的笑道:“姐跟表哥都很厲害,經融方面我實在太差。”
老爺子望著眼前的青年,心裡嘆了口氣,這個答案他是一早就知道的,只是還存有一絲希望而已,如今希望沒了,反而輕鬆了,也罷,每個人的命都不同。
他不會用自己的想法qiáng制要求木沐去做什麼,今後的路他已經沒有機會去參與了,所以是好是壞都在木沐自己手裡,老人微微合起沉重的眼皮子。
“外公?”輕喚了一聲,木沐放下梳子,憂心忡忡的摸了摸老爺子的一頭白髮,用被子輕輕的蓋上仔細的掖好被角,放輕腳步走了出去,房門輕輕的帶上。
chuáng上的老人臉上浮現一抹安詳的笑容,眼角有一滴液體順著深刻的細紋流進髮絲之中。
給大傻子收拾了房間,讓張媽弄了一些吃的,木沐出去幫大傻子買了幾套新衣服,又給對方洗了澡,忙完了之後木沐上樓回了房間。
一聽到門鎖的聲音,豆沙就從chuáng上跳起來跑到門口動作熟練的掛在木沐身上,手腳並用,八爪魚的姿勢,絕對的占有。
“豆沙,樂樂他或許只是鬧著玩,你嚇唬嚇唬他就成了,一家人別弄的生疏了。”木沐托起豆沙的屁股,防止他掉下去,關了門邊往房裡走邊說:“親戚里也就表哥他們跟咱走的稍微近一點。”
豆沙嘴角一撇,有一搭沒一搭的哼哼。
木沐知道小屁孩聽進去了,也就不再重複。
“這個給你。”豆沙把枕頭底下的存摺放到木沐手中,眨眨眼笑了:“哥,生日快樂。”
“這什…”木沐的目光在看到存摺上面的名字時瞬間變的呆滯,石化了幾秒,他黑著臉吼道:“木侑!”
豆沙捂住耳朵嚷嚷:“耳朵要聾了。”
“哪來的?”木沐拿存摺在豆沙頭上敲著,另一隻手拽住豆沙的胳膊阻止他逃跑,咬牙切齒道:“你背著我在學校都gān什麼了?啊?”
豆沙舔舔唇上沾了的唾沫星子,他哥的味道。
“這上面的錢怎麼回事?”看著豆沙竟然在開小差,木沐滿腔的怒火再一次升華,他扭住豆沙的耳朵一扯:“你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?”
豆沙痛的吸氣,一個勁的往木沐懷裡靠,嘴上笑道:“我在聽你說。”
木沐氣的把他那雙小眼睛都用力瞪大了。
“存摺是我拿了你的身份證給姐,她帶我一起去銀行給你代辦的。”豆沙擲地有聲的說:“錢是我自己掙的。”
自己掙的?怎麼掙?一個小屁孩能掙這麼一大筆錢?木沐剛要出口教訓,就見豆沙齜牙笑了。
“咱以前存的那些錢我拿來買股票了。”豆沙慢悠悠的挑眉:“姐教我的。”
“以後我會一點點往這裡面存錢,哥,你只要負責花就好。”
“瘋了瘋了瘋了。”木沐拿看外星人一樣的目光看著豆沙,機械的語無倫次,捏著手裡的存摺,連聲音都找不著了:“木侑,你……你…你…你變了!”一想到對方有事瞞著他,木沐心裡就哇涼哇涼的,像是一桶冰水灌進去一樣。
“你替我開這個戶頭,又存了這麼一大筆錢,豆沙,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?”
豆沙挺直腰杆,仰著頭頗為老成的吐出一句話:“哥,我得賺錢養老婆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:老爺子這個角色,哎,沒法說,寫到這裡真心捨不得去掉,但是為了後面的qíng節需要又必須要這麼做。
第一卷結束了,第二卷其實可以單獨拿出來看,十年後---
物非人是,物是人非都有滴趕腳【其實窩也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,乃們闊以忽視
☆、31
烏雲密布的天空顯的有些沉悶,將一座座冰涼的墓碑襯的越發蒼冷。
德安縣靠北的一個墓園裡,穿著菸灰色大衣的男人手持一束|huáng|jú|微垂著頭走在墓碑相隔的小道上,黑框眼鏡擋住了男人那雙細小的眼睛,以及眼底蘊藏著的悲傷。
男人走到一座墓碑前,抬眼,眼眶的淚水如雨般落下:“外公,我來看你了。”
|huáng|jú|被擺放在地上,男人蹲下來拿了帕子細細的擦著墓碑上的那張照片,過去的往事開始一點點在他的腦海中浮現。
1998年的冬天,老人在家昏倒,被送進醫院接受治療,從那以後家裡便不再有笑聲,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愁痛。
1999年,他高考失利,雙重的壓力和疲憊感讓他的人生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。
2002年的冬天,雪下的特別大,像是要把整片天地都染白。
他記得離開醫院的前一刻還給老人擦了臉,雖然對方很久都不再回應他,可微弱的心跳能讓他安心。
李元奶奶的去世,他不能不去,卻沒想到在路上他接到了一個電話,或許是老天爺想在他的心口刺上一個窟窿,大雪阻擋了他趕回家的路,而當他出現在醫院的病房裡,面對的卻是一塊白布,蒼白的顏色刺的他雙眼睜不開。
他發瘋的去找醫生,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,說他有錢,請醫生救救那個老人。
周圍的人拉著他喊著他,那時候他知道生命里的某一塊空了,12歲那年父母沒了,23歲那年外公沒了。
男人發出一聲嘆息,取下眼鏡,看著墓碑發呆。
明明是風化的年紀,雙鬢卻染了一層銀白,消瘦的身形會讓人心生一股酸楚。
天空下起了小雨,沒一會雨勢就大了,雨水把男人的衣衫浸濕,臉上的淚水跟雨水混在一起順著眼眉滴下,落在地面上發出嗒嗒聲。
男人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喊聲,那種悲切似乎連這片天都為之動容,哭泣的聲音一聲一聲把整個墓園帶入一種無盡的哀傷之中。
身後傳來皮鞋踩在地面上的踏踏聲,伴隨著一個包含著憐惜的嘆息聲,頭頂上遮了一把傘,雨點噼里啪啦的打在上頭,明明是寒冷的季節,卻又格外溫暖。
男人的視線從墓碑上移開,茫然的眼神望著面前近在咫尺的一張臉,什麼時候已經長開了,不再是ròu呼呼的包子臉,鼻樑挺直,雙眼細長,眼尾微挑,透著凌厲,永遠猜不透眼底的東西,薄唇大多時間都是抿成一條直線,身材修長挺拔,俊朗的面容像是刀刻的,走在人群里總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,這是他的弟弟,十年的時間,已經獨立qiáng大到不需要他的照顧了,男人忽然生起了qiáng烈的失落感。
青年湊近輕柔的擦掉男人臉上的淚水,手指理順男人額上被雨水打濕的頭髮,眼底藏著純粹的愛意,直白而qiáng悍。
“下雨了,是不是外公在天上哭了?”男人低頭,肩膀輕輕的聳動,嗚咽著說:“他怨我當年沒能趕回去,怨我…”
“不是。”青年把男人摟在懷裡,淡淡的看了一眼墓碑,低沉的聲音道:“那是開心的眼淚,外公在笑呢,他希望看到你過的好。”
男人抬起頭,泛紅的眼睛裡充滿譴責和悲傷,他把頭靠在青年的肩膀上,聲音疲憊:“豆沙,我好累。”
“哥,我帶你回家。”木侑唇角牽起一抹柔和的笑容,握住木沐冰涼的手指,緩緩收緊力道。
你教會我走路,教會我怎麼奔跑,怎麼去愛一個人,二十年的時間,我已經有能力保護你,為你遮風擋雨,哥,以後我會牽你的手走一輩子。
作者有話要說:為毛第二卷第一章就是這個╮(╯▽╰)╭,其實是一個jiāo代,也是一個比較穩當的開篇。
窩不願意寫老爺子死的那章,所以就直接過去了,改成回憶,哎,以後不會有生死離別了,好難過啊,%>_<%
又見短小,粗長,乃快回來~~~
☆、32
車裡木侑開了暖氣,把保溫杯蓋子弄了遞到木沐嘴邊,木沐低頭喝了幾口熱水,僵硬的身子才有所好轉。
木侑看著他哥通紅的眼睛,心疼的很,可他知道再多的話都無法去掉對方心裡的那個結。
“哥,把濕外套脫了。”
木沐閉著眼仍由木侑的手在他身上靈活的遊走,他忽然輕聲笑問:
“豆沙,我是不是老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