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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面,秦正凝視著眼皮底下的女人。
既然已經發生,那他就展臂接受。
“唐依依,如果我說我已經發現了,我愛你,”秦正的聲音響了起來,摻雜很多東西,“你會怎麼想?”
他在說出那句話後,心跳如雷。
生平第一次。
秦正面上一派穩重,淡定,桌上微微收緊的手指bào露他此刻與表qíng相反的心境。
他這個年紀,竟然會因為一個女人,緊張,焦慮。
像極了等待宣判的囚|犯。
秦正一愣,之後是深重的yīn霾。
如果不是他愛上了唐依依,愛到不得不承認,但凡有一點點能靠理智掩蓋的可能,他一定會將這個陌生又低俗的自己抹掉。
房間寂靜。
常chūn藤葉隨著僥倖探入的微風輕輕搖曳,在白色杯子上晃去道道淺影。
時間流逝,秦正的氣息微沉,“唐依依,說話。”
背對著秦正。chuáng上的唐依依沒有睜眼,她說,“我累了。”
不知是指她今天的狀態,不願意再說話,想休息了。
還是對這麼多年的一切做出一個結果,她已經jīng疲力竭,不想再經歷什麼,無yù無求。
秦正的神qíng猝然就變了,隨之而來的是心口的感受,被什麼東西堵著,往下墜。
再繼續下去,只怕他會更加難受。
“那你睡會。”
不可一世的男人不願直面這種挫折,還有失敗感,他自動理解成是唐依依想睡了。
不然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。
門合上的聲音傳入耳朵里,唐依依的眼睫顫動,睜開,又閉上了。
難道就因為她差點在飛機上遇難,秦正明白自己的心意,選擇承認,不再自欺欺人?
唐依依無聲的笑笑,看來她和秦正的這盤死棋出現轉機了。
睡到中午,唐依依才起來。
秦正去公司了,她獨自享用一桌子美食。
管家低聲說,“唐小姐,你一走,先生一口飯都沒吃。”
唐依依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qíng,“你是不是還要告訴我,他一天兩夜都沒睡。”
管家用沉默回答唐依依。
唐依依停下夾菜的動作,“沒別的事了吧,我吃飯了。”
看她這麼冷漠,管家頓了頓,蒼老的聲音裡帶著沉重。
“先生是真的離不開你,他把你當做……”
唐依依開口打斷,“行了。”
“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?被他當狗一樣拿鏈子拴著,心qíng好的時候丟塊ròu骨頭,摸一摸頭,帶出去溜達一圈,心qíng差的時候就把我關起來,囚|禁,身心折磨,這樣我還要對他搖尾巴討好嗎?”
聽到唐依依的那段話,管家啞口無言。
先生確實管唐依依管的有點過頭了,而他自己並不覺得不妥,只覺得是本該如此。
控制一個人,也能上癮。
管家看著唐依依,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孫女,“先生醒悟了,就會正視自己的問題,然後慢慢改掉,將來他對你一定會很好。”
這下子,唐依依是完全沒胃口了,她放下筷子,臉上充滿譏諷和怒意。
“陳叔,其他人不知道,你不一樣,這幾十年,你一直看在眼裡,你難道不明白,我跟秦正是絕不可能的。”
醒悟?
秦正永遠沒有醒悟的那一天。
“幾十年很長的。”管家說,“你們度過了只有親人才會分享的時間。”
“錯了。”唐依依糾正,“主僕而已。”
或許連主僕都不算。
她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,“陳叔,我沒記錯吧?”
還算硬朗的身子骨一震,管家混濁的眼中出現回憶之色,當年是他把唐依依帶進秦家,對唐依依說,“以後你跟著少爺。”
他記得。
“先生因為你,過的很痛苦。”
唐依依冷笑,“他才剛開始,而我已經痛苦了很多年。”
“陳叔,你與其在我這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廢話,不如去秦正那說,勸他放了我,讓我離開。”
“我保證,我活著的一天,絕不和他見面。”唐依依說,“這樣秦正就不會痛苦了不是嗎?”
她知道,這老人有多愛護秦正,一心為他好。
從小到大,她見過很多次。
秦正雖然明面上不表示,卻也重視這老人,否則也不會把他留在秦家,帶在身邊,甚至派人從曼哈頓接到C市。
客廳氣氛微僵。
管家長嘆。
先生怎麼可能不會痛苦?
說了這麼多,他才發現,這孩子對先生沒有一點感qíng,甚至厭惡,排斥。
可先生……
根本就離不了她。
如果先生不能做到讓這孩子丟下那些過往,愛上自己,他又不肯放手。
那恐怕對兩個人都是一場劫難。
飯後,傭人把洗淨的小西紅柿放到唐依依面前的茶几上。
這段時間天天吃,唐依依吃的想吐。
她往嘴裡塞了一個,“富貴該打針了。”
管家說,“已經預約好了。”
唐依依哦了一聲,又往嘴裡塞了一個,聲音含糊,卻透著譏諷,“不用監督我,這周圍都是監控,我跑不了。”
管家揮手,傭人們都下去了。
他也離開。
花園的保鏢們依然四處走動,一有風chuī糙動,他們就能察覺的到。
仿佛有張無形的大網罩住了別墅,為的就是不讓唐依依出去。
窒息感無孔不入,唐依依抱著富貴上樓,遠離那些連牆壁都隔絕不了的視線。
秦正從公司回來,聽到唐依依在跟劉婷雲打電話,他立在房門口,面容冷峻。
房裡傳出一聲貓叫,秦正撩起眼皮,推門進去。
富貴受驚,立刻從沙發上竄到唐依依肩膀上面,蹲著。
門口的動靜打亂唐依依的思緒,連同她的好心qíng,“那我掛了。”
她按掉通話,把富貴抱下來。
秦正的口吻是一貫的命令,“把肥貓扔出去。”
唐依依無動於衷。
秦正眯眼,寒光閃現,“唐依依,你是不是以為我秦正愛上你了,你就可以得意忘形,無法無天?”
“想太多了。”唐依依輕描淡寫,“我已經過了天真的年紀。”
她抱著富貴坐到沙發上,騰出手去翻沒有翻到底的一本雜誌。
完全沒有想跟秦正再說一句話,一個字的意思。
秦正的胸口劇烈起伏,面部湧上一股子戾氣,氣的不輕。
又不想動手傷她分毫。
qíng感這東西一旦沾到,甩都甩不掉,除非扒皮抽筋,脫胎換骨。
行,唐依依,你贏了。
誰叫我他媽就是離不開你。
因為竭力控制,秦正的五官有些扭曲,他從衣櫥拿了衣服,去浴室沖澡。
經過唐依依身邊,他冷掃一眼她腿上的肥貓,想把肥貓丟出窗外。
秦正一走,唐依依摸摸富貴背上的毛,“沒事。”
喵星人把臉埋在爪子裡面,使勁抹了抹,不懂飼主的世界,太可怕了。
睡前,秦正又給唐依依上藥。
他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,好像之前怒氣衝天,想把唐依依掐chuáng上折磨到她哭著求饒的那個人不是他,跟他毫無關係。
“明天我們去登記。”
指甲猛地扎到手心,皮|ròu不堪重力,唐依依抬頭,“你說什麼?”
秦正扣著她的下巴,“別動。”
唐依依死盯著秦正,“你剛才跟我說了什麼?”
秦正淡淡的說,“不誠實的孩子。”
“你聽見了,卻告訴自己,一定是聽錯了,唐依依,我說的對不對?”
唐依依臉上的血色被抽的一gān二淨。
她心中所想,以及存有的那點僥倖都被秦正猜中。
“我不答應。”
“你又忘了。”秦正笑了起來,“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,以前不會,以後也不可能。”
唐依依推開秦正的手,嘶啞著聲音重複剛才那句,“我不答應!”
她那麼一下,直接讓秦正的手擦到自己臉上的傷,那幾處地方火辣辣的疼,可她有其他的地方更讓她難受。
看到唐依依臉上的傷處,已經有血珠子滲出,秦正的嗓音低冷,“過來,我看看。”
唐依依往後退,躲什麼可怕生物一樣。
她將那幾個字說了第三遍,態度堅決,“秦正,我不答應。”
藥水味瀰漫,攪亂空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