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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依依渾身發毛,不知道怎麼了,這一刻她從huáng筱身上看到了秦正。
那個男人會不會也在哪一天被關在這樣bī仄的小房間裡,門窗都釘上鐵欄,呼吸著難聞的藥水味,和令人作嘔的怪味。
在窒息的氛圍里,每天吃了睡,睡醒了再吃,被餵成一個憨傻的胖子,忘了自己,也忘了他人,什麼都忘了。
日復一日,就此過完餘生。
心口發悶,唐依依抿了抿唇,將紊亂的思緒平復。
明天就帶秦正去看醫生,必須說服他接受治療。
她暗暗下決定。
耳邊神神叨叨的聲音還在,唐依依拉下huáng筱抓頭的手,望了一眼對方被抓出條條血痕的額頭。
“你真不認識我了?”
huáng筱的嘴唇翕合,她依然只說那一句,“我沒瘋。”
“是,你沒瘋。”唐依依認真的說,“我知道,你是正常的。”
呆了一會兒,huáng筱抓著唐依依的胳膊,不停的點頭。
“沒瘋,沒瘋。”
胳膊被抓的有點疼,唐依依吸口氣,她的聲音放低,邊說邊觀察huáng筱臉上的表qíng,“你還記得你兒子嗎?”
huáng筱喃喃,“兒子……”
唐依依拿出手機,翻到一張嬰兒照片,舉到huáng筱面前。
“這就是你兒子。”
看到手機里的照片,huáng筱的眼睛一點點的亮了起來,隨後瞪的很大,“我記得,記得的,兒子,我有個兒子。”
唐依依沒說話,她在等huáng筱繼續,卻沒了下文。
“薛戍,有印象嗎?”
huáng筱兩隻眼睛對著手機。
唐依依又問她,“薛五呢?有沒有想起來?”
huáng筱還是那副狀態,一個勁的瞪著手機,仿佛只要她一閉眼睛,照片上的嬰兒就不在了似的。
唐依依搖了搖頭。
待了幾分鐘,醫生過來了。
“huáng筱,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?”
唐依依問huáng筱。
她以為對方不會給她任何回應,誰知huáng筱緩緩的轉頭。
“有的。”
“什麼?”
huáng筱說,“我想想。”
唐依依嘆了口氣,“下次再說吧。”
她準備把手機放進口袋裡,卻在這時,huáng筱朝她撲過去,用力攥著手機另一頭,神qíng癲狂。
醫生見狀,立刻叫來倆個男護士,他們qiáng行將huáng筱的手掰開,把她壓到chuáng上,按著她的身子。
huáng筱的臉被迫貼著chuáng,扭曲著去看唐依依的方向。
垂放的手動了動,唐依依捏緊手機,她跟huáng筱的jiāoqíng不深,但看到這個場景,仍然有所觸動。
醫生的提醒聲響起,唐依依抬腳出去。
huáng筱望著門口,似乎不明白,唐依依剛才還在的,怎麼就走了。
她茫然的臉上驀地閃過什麼,大力掙扎著喊出聲。
“依依姐,幫幫我,我想出去——”
huáng筱又被按回chuáng上,她聲嘶力竭,“我想起來了,我都想起來了!”
鐵門那裡,唐依依的身形微頓,下台階時,她和一個婦人擦肩而過。
餘光不經意瞥了一眼,唐依依認出來是huáng筱的母親。
不過她並不打算打招呼,寒暄一番。
唐依依走遠了,huáng母才原路返回,對著她的背影看了半天。
揣著猜測離開,huáng母去找huáng筱的主治醫生。
“醫生,我女兒今天的狀態怎麼樣?”
“病人的qíng緒極不穩定。”醫生說,“剛打完鎮定劑。”
“不穩定?”huáng母急了,“是不是有人刺激到她了?”
腦子裡想到的就是唐依依。
薛五那人太狠了,不允許他們探望女兒,huáng母每次來,都是從醫生嘴裡打聽一點qíng況。
這次唐依依能進去,huáng母驚訝,又覺得是意料之中。
怕是秦正在中間做了什麼。
醫生雙手jiāo握,陳述的口吻說,“剛才病人的朋友來看她,兩人單獨相處了幾分鐘。”
“至於談的什麼,我就不清楚了。”
huáng母的臉色變了變。
“醫生,我女兒可以出院了吧。”
醫生咳一聲,“照目前的病qíng來說,還不能。”
huáng母的語氣很沖,“什麼病qíng?”
“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,她根本就沒病!是我那個女婿……”
話聲戛然而止,huáng母自覺失態,家醜不可外揚,說出去丟的是她的臉。
“那我明天再來。”
第二天上午,huáng母又去了,聽到醫生說帶她去,她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。
“我,我可以進去?”
醫生說,“上面昨晚jiāo代了,可以的。”
上面?huáng母沒想太深,滿臉的喜悅,迫不及待去見女兒。
一進去,huáng母就激動的走到chuáng前,“小筱,媽來看你了。”
huáng筱抱著膝蓋坐在chuáng上,嘴裡念著什麼。
huáng母湊近點,“你大點聲,媽聽不清。”
huáng筱重複著,“餓了。”
眼睛一紅,huáng母哭著捶她,“你為什麼要把自己過的跟神經病一樣?”
“媽把你養這麼大,給你最好的生活,你就這樣對你媽,啊?!”
huáng筱慢慢抬起手,拍拍huáng母,“媽。”
哭聲停止,huáng母抖著手去摸huáng筱的頭髮,“小筱,我的女兒。”
“你是不是好了?”
“媽這就去找醫生,去找你爸,只要給你診斷了,確定你沒問題,你就可以回家了。”
huáng筱又沒反應了。
huáng母看女兒的眼神一點神采都沒有,她的心裡一沉,“小筱,昨天那個唐依依都跟你說了什麼?”
“你們聊了哪些?她是不是答應幫你在薛五那邊……”
huáng筱昏昏yù睡。
huáng母的眼淚往下掉,當初把女兒接回家照顧,月子還沒結束,人不見了。
後來才知道女兒跑回薛家,為了孩子發生衝突,甚至扭打在一起,女兒誤傷了薛五的母親,薛五報警,警方在女兒的包里發現藥瓶,叫苯妥什麼的。
之後經過幾個稱是jīng神病專家的確診,就被送來了這裡。
從生孩子開始,事qíng一出接一出,就沒消停過。
“小筱,你給他們薛家生了一個兒子,他們就這麼對你。”huáng母哽咽道,“都怪你爸,非要跟薛家聯姻。”
“你也是,一心要嫁給薛五,媽早就說過,你沒那本事拴住他,可你就是不聽。”
huáng母越說薛來氣,“薛五最不是個東西,他哪裡有做父親的樣子!”
“前段時間不知道因為什麼,把他二叔打進醫院,這次竟然為了他媽,不顧及你們的夫妻qíng分,要你在這鬼地方待一輩子,我看他是……”
藥物發揮作用,huáng筱睡著了。
話聲止住,huáng母閉上嘴巴,憂心忡忡的嘆息。
薛氏,助理推著薛戍去見薛五。
辦公桌後,薛五坐在皮椅上批閱文件,頭都沒抬,“二叔,你不在醫院躺著,跑我這兒來gān什麼?”
“上了年紀了,很容易摔著磕著,萬一出了什麼事,董事會那邊又得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對長輩不敬了。”
薛戍無視他的冷嘲熱諷,“筱兒那邊,你想怎麼樣?”
“筱兒?”薛五把手裡的文件往旁邊一扔,他抬頭,露出一口白牙,“叫的可真親切。”
薛戍說,“你爸如果還在世,看到你這樣對付一個女人,他會有多失望?”
薛五怒吼,“少他媽在我面前提我爸!”
他站起身,將桌上的東西全推出去,譏笑道,“我爸要是知道他親弟弟睡了他兒媳,還搞大她的肚子,生了個兒子,你猜他會怎麼著?”
“我猜他會被他的親弟弟活活氣死,你覺得呢?”
身子僵住了,薛戍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薛五笑的瘮人,“我的二叔,怎麼不說話,啞巴了?”
薛戍閉了閉眼睛,“是二叔對不起你,但她是無辜的。”
“你不愛她,又何必折磨她,還設計陷害她。”
胸口劇烈起伏,薛戍按著輪椅扶手,手指骨節泛白,突起,快要刺破那層薄皮,“她是個善良的孩子,不是有意要傷你媽,你不能為了出氣,就那麼對她。”
喘口氣,薛戍的臉更白了,“她根本就沒病,你比誰都清楚。”
“有病沒病的,那是醫生的事,別在我這兒滿口仁義道德。”薛五拿一根煙叼嘴裡,笑了起來,“二叔啊,在你面前,我是小兒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