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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響,秦正低笑,“怎麼可能……”
像是在跟唐依依說,又似是在回答自己。
“唐依依,你不想知道你的父母,妹妹現在怎麼樣,在哪個城市,過的好不好?”
“白斌,董方,裘明磊,陸啟之,陸家,劉婷雲,李眉,郝晴……”
秦正漫不經心的說,“你打算跟我繼續這麼耗著,我保證,那些人都不會好過。”
第二天,陸啟之被帶到別墅,承受著來自秦正身上的低氣壓。
“她為什麼還不醒?”
陸啟之的神色淡然,“我說過,什麼時候醒全看她自己的意願。”
秦正的手指敲擊著桌面,冷冷的看著他,“陸啟之,別跟我說廢話。”
陸啟之的眼睛裡有紅血絲,下巴上有淡淡的青色。
他好像又是一夜沒睡,氣色不太好。
秦正衣褲整潔,筆挺,面容收拾的妥帖,高貴,眉目之間的yīn影卻比陸啟之更嚴重。
“陸啟之,她不醒,陸家會從c市消失。”
面臨秦正的威脅和警告,陸啟之的額角一下一下鼓動。
唐依依早該醒了。
她還睡著,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。
陸啟之的眼角微垂,落在chuáng上的女人身上,“她在乎什麼?”
秦正昂首,“去把肥貓抱進來。”
青山應聲出去,回來時懷裡窩著富貴。
秦正睨一眼,富貴抖了抖。
陸啟之微笑,“富貴。”
富貴看到熟人,高興的撲過去,在他身上尋找小白的氣味。
陸啟之把富貴抱到chuáng上,富貴輕車熟路的窩在飼主肚子上,躺倒,爪子向兩邊張開,開心的眯起了眼睛。
秦正的面色霎時yīn沉。
“一隻貓就能叫她醒來了?”
陸啟之說,“不能。”
他緩緩的對唐依依說,“劉婷雲打你電話打不通,她很擔心你,李眉也是,向我打聽你的qíng況。”
隨後,陸啟之看向秦正,示意對方出去。
秦正面無表qíng,眸光森冷。
氣氛僵硬。
陸啟之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意,他閉了閉眼,又去看沉睡的女人,依依,逃避是不行的,你在兩年前已經嘗試過了,不是嗎?
事qíng總會有解決的方法。
一條路走不通,那就換一條,一定能走出去。
“依依,聽到貓叫聲了嗎,是富貴在喊你,你不要停在原地,向前跑,富貴就在前面。”陸啟之的聲音很輕,仿佛能穿透唐依依的耳膜,抵達她的內心世界,硬生生的撬開一道fèng隙。
“看到前面有一扇門了嗎?那道門是紅漆的鐵門,你試著摸了一下,沾了一手的鐵鏽。”
“你想找東西擦手,然後你在褲子口袋裡找到一塊白色的手帕,你將手擦的很gān淨,左右看看,見四周沒有人,於是你好奇的上前幾步,發現門並沒有鎖,就把門推開了……”
陸啟之話落,唐依依驀然睜開眼睛。
那一瞬間,她的大腦一片空白,又瘋狂塞進很多東西,多的她頭痛yù裂。
“以後你跟著少爺。”
“秦大哥,我喜歡你。”
“是,我永遠不會忘了自己什麼身份。”
“依依,爸對不起你,當年是爸走投無路,你妹妹又從小體弱多病,爸也是沒辦法才把你送出去。”
“好在秦家對你不錯,你跟著秦正,出入上流社會,自己過好了,那就幫一下你妹妹,她想開個公司,你拿筆錢給她吧,都是一家人啊,爸相信你是個懂事的孩子。”
“裘經理,你老婆快生了,如果她知道你背著她在外面做的那些事,你老丈人恐怕不會坐視不管。”
“董主任,那套茶具用的還順手嗎?”
……
“白斌,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?”
“我準備好了,開始吧,陸先生。”
仿佛按了某個開始鍵,二十幾年發生過的所有,一幕幕的畫面都在腦海里現形,放大,清晰,又縮小到角落,疊加。
她想起來了。
唐依依表qíng呆滯,渾身血液凝固,沒有呼吸,如同死了一般。
沒有什麼替身,一直等待解救她的那個女人就是她自己。
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她親手創造的夢。
假的。
全是假的。
她還在死胡同裡面,走不出去。
壓制住qíng緒波動,秦正揮手,房裡只剩他和唐依依。
“夢醒的感覺怎麼樣?”
☆、第30章 先生在意你
秦正的聲音響了起來,帶著憐憫的嘆息,“是不是感到難過,痛苦,絕望?”
chuáng上的女人閉著眼睛。
她的身體起伏很小,呼吸輕不可聞,那是一種生命力弱到不堪一擊才有的氣息。
可悲,無望。
秦正的眸光鎖住唐依依蒼白的臉,他極度厭惡她這副樣子,好像再也沒有什麼可看的,可想的。
“聾了?”
唐依依無動於衷,仿佛失去所有知覺。
肩頭被一股大力鉗制,又被迫離開chuáng被,qiáng行半坐著,那股力道並沒有因此消失,反而越發加重,她痛的身子抽搐。
見唐依依連嘴唇都在顫抖,秦正勾了勾唇,溫熱的呼吸呵在她臉上,“我還以為你連痛覺都想不起來了。”
她還是不肯看他,一副厭世的姿態,秦正的胸口如遭火蛇吞噬,他命令的吼道,“唐依依,給我把眼睛睜開!”
如他所願,唐依依睜開雙眼,那雙弧線漂亮的眼睛裡面沒有一絲波瀾,無悲無喜。
她很難受,卻流露不出來一點悲傷的qíng緒,也流不出一滴淚。
老天沒有站在她這邊。
她處心積慮,費盡心思,謀算的就是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,卻在兩年後才得到結果。
根本沒有生機。
唐依依的牙齒磕到嘴唇內ròu,她擺脫不了這個男人。
“兩年前,”秦正緊扣唐依依的下巴,他的胸膛震動,幾聲冷笑從喉嚨里發出,“為什麼要那麼做?”
唐依依的眼皮跳了一下。
為什麼?
還能是為什麼?
她不死心。
原本覺得這輩子爛透了,就這樣了,慢慢老去,死去。
直到一次出差,唐依依碰到了一個陌生的中年人,自稱是她的父親。
“依依,這些年爸來秦家看過很多次,他們都不准我見你,也不把你的qíng況告訴我。”唐父顯的很激動,他眼眶濕潤,哽咽著說,“爸還以為你……”
“還好,還好老天保佑。”
唐依依漠然的看著在她面前不能自已的中年人,口口聲聲說著對拋棄她的決定感到愧疚。
這一幕和她十幾歲的時候幻想過的重疊了,但也僅是那時候。
天真燦爛。
“你說你找過我?”
“找過的,爸有找過。”唐父伸手擦眼睛,“當年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,被bī到那個份上,爸是不會……”
他又哽咽起來,遲到了二十多年的那句話在嗓子裡模糊不清,幾乎輕的要被冷風吞沒,“爸對不起你。”
“你媽和你妹妹,她們都很想你,也常念叨你過的好不好。”
唐依依的雙手放在大衣口袋裡,面對這個和她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,突如其來,卻又很難讓她感到一絲驚喜。
“為什麼是我?”
她問出內心深處想過最多次的一個問題。
如果是所謂的“你是老大,就應該承擔起那份責任”這種道德綁架,那對一個才四歲,連思維意識都不完整的小孩子來說,不公平,也殘忍。
唐父沉默了一會兒,“你妹妹從生下來就體弱多病。”
二選一永遠都是殘酷的。
她身體健康,就活該。
嘴角上揚,弧度充滿諷刺,唐依依的聲音清淡,克制著什麼,“我還有事。”
唐父急切的要去拉唐依依,被她疏遠且涼薄的避開了。
尷尬的杵著,唐父說,“依依,你把聯繫方式給爸留一個吧。”
中年男人的腰背彎著,語氣已經有些懇求。
唐依依的眼帘掀了掀,有個念頭瞬間躥起,在心裡膨脹,霎那間覆蓋了所有理智和意識,從而影響了她的決定。
等她反應過來,已經來不及後悔,只能硬著頭皮抱有一絲希望,他是真的關心她。
而事實證明,有些東西即使再渴望,也不能如願以償。
甚至會帶來更大的失望。
那次之後沒過多久,唐父又出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