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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時側頭,唇碰了碰張小暉的髮絲,用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說,“我們如果有女兒,肯定更可愛。”
張小暉愣了愣。
見她發呆,季時趁機說,“我那邊都收拾好了。”
張小暉立刻清醒,“不行。”
季時的聲音壓在喉嚨里,“你自己親口答應的,還想反悔?”
電梯裡的那家人站在前面,他們一個個不約而同的豎起了耳朵,聽後續。
張小暉抿唇,輕聲說,“那不算數。”
要她跟季時住在一起,想像都想像不出來。
大概不出一周,不是季時看不慣她的懶散,就是她受不了季時的約束。
季時的眉頭打結,委屈道,“張小暉,你想耍賴是不是?”
張小暉瞪他,氣的不輕,“到底是誰想耍賴?”
靜了一秒。
張小暉的袖子被拽了一下,她用手拍開,又被拽住,連她的那隻手都被握住了。
握住她的手寬大,有力,修長的手指覆在她的手背上,將她的手嚴嚴實實的包住。
她掙扎,那隻手握的更緊,骨頭相撞。
張小暉不動了。
緊握她的手,喜歡的拿拇指蹭蹭,季時認錯,“是我想耍賴。”
“噗……”有人沒忍住,笑出聲。
第30章 執迷
電梯門一開,前面那家人先走出去,張小暉沉默著往外面走,季時跟著。
一離開醫院,寒風裹著雪花拍打而來。
雪很大,張小暉走一段,後面的大尾巴就搖一段,兩人都白了頭。
手又一次被握住,伴隨男人不耐煩,又無奈的聲音,“走那麼快gān什麼?想甩掉我?張小暉,就算你跑,我也能追到你。”
張小暉迷茫的被拉著,她已經搞不懂了,究竟跟季時到底是什麼階段?
一會兒像從前一樣,相看兩厭,一會兒像剛處的男女朋友,磨合,爭吵,再磨合,一會兒像進入七年之癢,所有缺點bào露在外,耐心岌岌可危,癢的厲害,隨時分道揚鑣,一會兒又像老夫老妻,熟悉,平淡,安寧。
季時把張小暉輕推進車裡,繞過去坐進旁邊,不容拒絕道,“先去吃飯。”
張小暉拿紙巾擦臉,沉默不語。
季時停下系安全帶的動作,“你怎麼不吱聲?”
張小暉擦掉睫毛上的雪,“吱什麼?”
季時,“……”
他拿了條新毛巾,側身過去擦張小暉的頭髮,弄掉那些白雪。
張小暉垂著腦袋,下巴蹭著毛衣領子,周圍都是純棉的毛巾摩擦髮絲的聲響。
片刻,她聽見響在耳邊的聲音,“小暉,我已經在改了。”
張小暉一怔。
沒敢抬頭。
鎖住她的視線太過炙熱,能將寒冷和雪花融化,沸騰。
她僵硬著,想挪到車邊。
卻不想,自己的心思被捕捉到,頭上的毛巾換成手掌,她被摁進一個臂彎里。
季時的大掌掐著張小暉的腰,不讓她亂動。
那些無賴,幼稚,衝動,無理取鬧,嫉妒,小心眼……所有不受控制,大腦與行動脫節的場面只在面對這個女人時才會出現。
“我想過了,你懶就懶點,大不了我多花一點時間收拾。”
每個夜晚,季時都躺在張小暉躺過的那塊地方,他發現自己不但接受,並且執迷張小暉的味道。
只要張小暉在,其他的,都不是問題。
張小暉推不開季時,煩心的望著窗外,“你真的想過了?”
季時從鼻子裡發出一個音,“嗯。”
張小暉說,“我最多一天洗一次澡。”
猶豫一秒,季時說,“可以。”
張小暉說,“穿在外面的衣服不會天天換,尤其是冬天。”
猶豫兩秒,季時說,“可以。”
張小暉說,“我不會隔一下就洗手,也不可能……”
季時堵住了張小暉的嘴巴。
他舔著被咬破的嘴唇,啞聲說,目光燃燒如火,“張小暉,你就仗著我喜歡你,尾巴都翹上天了。”
張小暉偏過頭,用手背擦嘴巴,還是有許許多多的氣息趕不走。
季時皺眉,“別擦了,再擦就要破了。”
張小暉冷著臉,“不用你管!”
眼中湧出一絲yīn霾,季時低吼,“你就這麼討厭我?”
他用一種想把張小暉生吞活剝了的眼神盯著。
下一秒,季時抓住張小暉的手,往自己臉上打去,“親你是我不對。”
張小暉要把手從季時掌心抽走,季時不放。
兩人僵持著。
張小暉垂下眼帘,睫毛輕扇。
季時的目光一凝,“不許哭。”
張小暉把眼鏡拿掉,不管不顧的哭了起來。
季時的言詞霸道,“張小暉,你不許哭!”
張小暉用通紅的眼睛瞪他,“我哭我自己的,關你什麼事?”
季時的唇角緊抿,嗓音低啞,“看見你哭,我難受。”
車裡的氣氛一滯。
不知道怎麼了,張小暉突然不想再壓抑自己,她將這段時間埋在心裡的所有qíng緒都翻出來。
痛恨,厭惡,無措,不安,迷惘。
她哭的láng狽不堪,五官都擰在一起了,悲傷,難過。
季時低罵了一聲,把張小暉錮在懷裡,手臂繞過她的肩頭,撫上她的後背,從上往下,一遍一遍,笨拙的安撫。
“不哭了。”
張小暉的身子一震。
粒粒雪花毫無章法的飄來,砸到車玻璃上,融化了一層,又被覆蓋上,將車裡jiāo錯的倆個身影模糊。
老天站在季時那邊,殘忍的bī著張小暉,不給她考慮,猶豫,退縮的時間。
路還很長,她必須從現在開始,試著一點點挖掉在心底生根已久的東西,往前走。
一通發泄過後,張小暉舒服多了,她問左側的季時,“你一直盯著我gān什麼?”
季時的臉黑漆漆的,他從牙fèng里擠出一句,“張小暉,我長這麼大,頭一次被人糊了鼻涕眼淚。”
張小暉低頭系安全帶,“剛才是你硬要抱著我不放的。”
聞言,季時的唇角抽動,行,又是他的錯。
張小暉看窗外,“去吃飯吧。”
季時挑眉,“想通了?”
張小暉說,“想不通也要吃飯。”
季時的唇角又抽動了一下,這個女人能輕易控制他的qíng緒波動。
因為旁邊坐著張小暉,季時開的很慢,車子在下一個路口拐彎,穿過橋底下,朝著繁華喧囂的商業街駛去。
聖誕節快到了,街上喜氣洋洋,隨處都能看見聖誕老人和裝飾璀璨的聖誕樹。
停好車,季時跟張小暉往餐廳方向走去。
正值晚上七點鐘左右,整個商業街燈火通明,光怪陸離,飄飛的雪花被照的五彩繽紛。
人來人往,張小暉邊走邊看,季時在她身旁,不時留意四周,及時阻擋可能碰到她的行人。
前面的人群里,陸軍和女朋友王韋剛從商場出來,提著大包小包。
王韋嚼著口香糖,大步流星。
陸軍邊跟邊喊,“姑奶奶,咱走慢點成嗎?”
王韋白一眼,“我說你一個大老爺們,怎麼磨磨唧唧的?”
她用看廢物的眼神看陸軍,中氣十足道,“行了行了,再給我一個袋子!白長這麼一身ròu了。”
陸軍抽嘴。
“誰能跟你……”
話聲戛然而止,陸軍發現張小暉和季時兩個人時,他的心思拐了十幾個彎。
隔著兩個人,陸軍突然拿出手機,腳步不停,卻是放慢,嗓門放大。
“明修,吃過了嗎?還沒有?啊?你在陪賀欣?哦,你們又在一起了啊,好好,那你們好好玩,回頭找個時間大家聚聚。”
張小暉的步伐停了一拍,她站在原地,霓虹燈的微光有些許打到臉上,表qíng看不清。
胳膊被拽著,張小暉跟著那股力道向前走。
季時的手往下移,摸到一隻柔軟的手,抓住,握緊,“不是要吃飯嗎,在街上傻站著gān什麼?”
張小暉甩不開,骨節摩擦,手指發疼,“你知道了?”
季時嗤笑,“張小暉,你是不是覺得我每天都沒事gān,只管別人閒事?”
張小暉抿嘴,季時知道了。
她的眉心擰了起來,越擰越緊,仿佛下一刻就會留下一道深刻的印記,卻又緩緩鬆開,舒展。
季時的餘光觀察張小暉,怕她要哭,但沒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