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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海關上車門,“騙你不成?”
他邊開車邊說,“好像是上三樓超聲科去了。”
“昨兒在公司還挺好,剛才碰見的時候,她的氣色不咋地。”
陸軍坐直身子,“哥,你把車停那邊,我去看看。”
“看什麼?”陸海沒停車,“你和她很要好?再說了,你一個大老爺們能管什麼,還不得讓她尷尬,依我說,錢夢在的話,倒是可以去看看,都是女人,能聊。”
“行了趕緊把窗戶搖上去,空調都白開了!”
搖上窗戶,陸軍的用手揪住左邊眼睛的眼皮,跳的厲害,感覺要出什麼大事了。
超聲科外頭的人更多,張小暉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,抬著頭看正前面的牆壁,上面掛的屏幕里顯示著號碼和名字。
她一個個找,在最底下的十診室那排後面看到了自己。
又是漫長的等待。
這邊有不少孕婦,張小暉不敢看,怕胡思亂想,她拿出手機,心不在焉的看新聞。
聽到旁邊倆個女生在說話,張小暉捕捉到一個信息,她去飲水機那接水喝。
接了五六杯水,張小暉在喇叭聲里聽見自己的名字。
“請張小暉去十診室。”已經重複第二遍了。
張小暉立刻過去,她推開門,帘子外面站著一個年輕女人。
年輕女人在來回走路,見了張小暉,對她笑笑,“你先吧,我等等。”
張小暉掀開帘子進去,緊張感再一次席捲而來,爬上她的神經,她緊張的同手同腳。
醫生看申請單,“憋尿了嗎?”
張小暉抿唇,“憋了。”
醫生說,“把鞋子脫了,躺上去。”
張小暉照做。
醫生說,“把上衣撩起來,露出肚子。”
張小暉依舊照做。
她感覺肚子上被抹了什麼東西,冰冰涼涼的,周圍起了許許多多的小顆粒。
這一刻,她覺得自己的人生都擺到了醫生拿的儀器上。
醫生說,“放輕鬆,不要緊張。”
張小暉做不到。
醫生拿開儀器,丟了幾張紙給張小暉,“不行,你接著去喝水吧,快憋不住了再過來。”
張小暉起身穿鞋,整理了衣服出去,帘子外面的年輕女人還在走動。
“你也沒成嗎?”
張小暉禮貌的擠出一個笑容,“醫生叫我繼續喝水。”
“跟我一樣!”年輕女人啊了一聲,“喝了水走動走動,我老公說那樣快。”
她自來熟的說,“你一個人嗎?老公沒陪你來?”
“嗯。”含糊的回應,張小暉指指門,“我去喝水了。”
停在走廊,張小暉靠著牆壁,覺得手背開始發癢,她低頭使勁抓了幾下,把手背抓出一道道紅痕,好像抓的不是她的手,渾然不覺得痛。
也許是焦慮導致的,張小暉越想有憋不住了的感覺,就越沒有。
她喝了很多水,肚子撐的厲害,不能再往下喝了。
年輕女人做了檢查出來,看到站在走廊的張小暉,她開朗的打招呼,隨即無骨般貼到一個男人懷裡,摟著他的脖子說“我們有寶寶了”
倆個年輕人在走廊開心的歡呼,那種喜悅感染了其他人。
他們抱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,給親朋好友打電話,分享這個喜訊。
離的遠了,張小暉依稀聽到了年輕女人的撒嬌聲,說中午想吃這個,不要吃那個。
再好,也是別人的幸福。
獨自感慨片刻,張小暉下樓,在醫院周圍走動。
積雪很厚,靴子一踩就陷進去了,她這次避過了樹底下,一直走。
膀胱憋漲了,張小暉才進去做檢查。
這次很順利。
醫生說,“是好的啊,都正常。”
都正常是什麼意思?接走醫生給的報告單,看到上面的兩個字,張小暉的身子一晃。
報告單從手裡滑到地上。
同一個結果,發生在不同的人身上,未必就是幸福。
下午,太陽竄出雲層,籠罩著皚皚白雪,如同一顆顆漂亮晶瑩的珍珠。
辦公室里,季時倚著桌子抽菸,目光掃過桌上的紙袋子。
他查出小暉的新鄰居叫楚司,十七歲,a市榕城人,目前就讀大二,建築系,個人資料普通。
季時的手指敲擊桌面,小四,小司,念起來區別不了,所以小暉才會搞混淆。
“榕城……”
季時的舌尖上跳躍出這兩個字,清晰嚴謹的思緒被勾起的回憶覆蓋。
他在榕城待過幾年。
之所以記的深,是因為他的第一桶金,這輩子gān過的唯一一次好事都在榕城。
那時候租住的是四合院,他每天清早出去,深夜回來,拼命賺錢,跟院子裡的其他人並不熟悉,沒時間打什麼jiāo道,只知道他旁邊那家住著好幾口人,還有一條狗。
他睡的時間少,睡眠又淺,一有風chuī糙動就醒,有一晚,院子起大火,趕上大風,火勢沖天。
當時旁邊那家大門緊閉,狗叫聲悽慘。
回憶到這裡,季時抿了一口咖啡,大概是英雄主義作祟,又或者是正義的使者突然附身,他沒有和別人一樣自保,而是回頭,想辦法沖了進去,從裡面將一對中年夫妻和他們的女兒背出來,那個女的已經面目全非,估計活不成。
現在想想,還是感到心悸。
季時條件反she的去摸左邊肩膀,留下的燒傷疤痕還在,差一點,他就死在屋樑下面了。
思緒回來,拋開無關緊要的東西,季時拿起桌上的紙袋子,楚司和上次帶走小暉的那伙人是什麼關係?他明目張胆的出現,搬到小暉對面,目的是什麼?
季時咬著菸蒂,雖然那伙人沒有讓小暉落入賀欣的算計中,但那伙人也不是兩手空空,他拿了一千萬,很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數目。
一千萬……
季時的瞳孔突然一縮,會不會,那伙人的目的不是為了錢,而是別的?
他記得給他打電話的是個女人,一聽到他毫不猶豫答應給贖|金,語氣反而冷了。
當時只顧著救小暉,後來小暉平安,他就沒放心上,現在仔細回想,發現矛盾點很多。
將紙袋子放進抽屜里,季時打電話給小勇子。
那頭傳來悉悉索索聲,還有女人的笑聲,之後靜了下來,小勇子的聲音才響起,“季哥。”
季時說,“你帶你信的過的幾個兄弟去黑石,有事通知我。”
小勇子沒有多問別的,“現在嗎?”
季時說,“就現在。”
確定沒有其他吩咐,小勇子把手機塞牛仔褲後面口袋裡,回去撿散落在地上的毛衣套身上。
凌|亂的chuáng上,女人露著光潔的手臂,在那吞雲吐霧,“你要出去?不gān了?”
小勇子笑罵,“gān個屁!”
女人以為小勇子調|qíng,直到他開始穿鞋子,“真不gān了?”
小勇子靠著牆把鞋拽上,“有事兒。”
女人撐著chuáng,風光無限,“什麼事兒啊?”
小勇子撩一眼,不冷不熱,“你一個娘們,問這麼多gān什麼?”
女人朝他噴煙霧,“還不是關心你。”
“少來吧。”小勇子哼道,“我看你是關心我的錢包。”
他上前抓了一把,惹的女人花枝亂顫。
“走了,等我晚上回來。”
說完就跑了,季時找他,沒什麼比這事更大的了,他上次打了兩個電話,就得到了一家摩托車店,實現了自己的理想。
這回無論如何,也要把事辦漂亮了。
小勇子不敢耽擱,立刻帶著幾個兄弟到黑石,都是生死之jiāo,拜過把子的,他信的過。
“勇子,我們來看雪景嗎?”
“就是啊你也不說清楚,快凍死我了!”
小勇子左右打量,“來保護一人。”
“啥?保護一人?你馬子?”
其他幾個頓時曖|昧的擠眼睛。
“比我馬子重要多了。”
小勇子把手裡的煙丟地上,用鞋子踩滅,“來了。”
張小暉低頭往前走,忽然有幾個男的迎面過來,她的眉頭一跳,臉色微沉。
正當她想法子脫身時,中間的青年朝她打招呼,“嫂子。”
“……”
另外幾個男的嘴巴里的煙掉地上去了。
敢qíng是嫂子,那是重要。
就是不知道大哥是誰,他們驚呆了。
張小暉更震驚,她覺得青年有點眼熟,盯著看了會,想起來是那次跟在方哥後面的人,她臉上的表qíng變了又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