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醫院裡
長長的走廊上,小勇子靠著牆壁,背弓著,他那個電話打的還是晚了一點,如果再早一些,或許就不會出這種事。
張小暉上樓前只是臉白了一些,被季哥抱下來的時候,臉上都沒有血色了。
這下季哥不會怪他吧?
小勇子把手cha到牛仔褲口袋裡,摸出一個鋼蹦,用力往上一彈,心裡不停默念“人頭”。
鋼蹦從上空掉下來,小勇子用手接住,攤開一看,是人頭。
他頓時咧嘴笑起來,把鋼蹦拿到嘴邊親了親。
沒事,老天說沒事。
在原地轉了一會兒,小勇子搓搓牙,要不要過去看看?但他又不是醫生,屁忙幫不上。
斜對面的電梯門打開,幾個小護士有說有笑的出來。
小勇子隨意瞟過去的眼睛掙大了幾分,繞著其中一個身材有點胖,長相可愛的小護士。
那個小護士也看見了小勇子,大高個子,痞里痞氣的,她心花怒放。
“佳佳,那男的誰啊?認識?”其他的護士都在打量。
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,劉佳的口吻模糊,“就一朋友。”
她那麼一說,引人多想。
其他幾個護士都識趣的和她分開。
劉佳把頭髮別到耳後,整理了一下才走上去,面帶幾分羞澀,“真的是你啊,我還以為看錯了。”
小勇子摸後腦勺,“你什麼時候來這裡的?”
“前段時間。”劉佳說,“我爸媽找我舅舅幫忙把我弄進了這家醫院。”
小勇子哦了一聲。
一陣沉默。
去年夏天,小勇子跟幾個哥們出去喝酒,發現失足落水的劉佳,他跳進湖裡把劉佳救上岸。
之後他們就認識了。
小勇子知道劉佳對他有意思,他也不排斥。
兩人沒好上是因為有一次劉佳的爸爸看見了她和小勇子,極力反對。
劉佳的家人覺得小勇子高中文憑,又沒個正經工作,還有一群狐朋狗友,而劉佳是本科,三甲醫院護士,家世清白,他配不上。
那些人就背著劉佳,三番兩次羞rǔ小勇子,小勇子一怒之下動手,和劉佳分手。
漸漸的,他們就沒再聯繫。
舔了舔唇,小勇子問起正事,“劉佳,知道剛才住進a8病房的女的是怎麼了嗎?”
劉佳一愣。
這事大家都在偷偷討論,因為陪同的男人太過出色。
“聽說是懷孕不到八周,有先兆流產跡象,不過我想……”
小勇子驚訝出聲,“懷孕?”
劉佳點頭,“是啊,我聽護士長說的。”
小勇子的面色變了變,那張小暉肚子裡的孩子肯定是季時的了。
難怪,在公司樓下季時的表qíng是震驚的,估計是才知道孩子的事。
“那沒事兒吧?”
劉佳說,“應該沒事,尤主任和張主任都去了。”
醫院實力最qiáng的兩位醫生全被叫了,如果那還有事,就是孩子和媽媽的緣分不夠。
小勇子沒再問,“我先走了。”
這就走了?劉佳有些不舍,“你不去看看嗎?她是你朋友?”
“不算朋友。”小勇子說,“高中是一個學校的,我在她男朋友手底下做事。”
現在季時和張小暉不得多膩歪,他進去不合適。
長廊靠右,病房裡,季時立在chuáng前,筆直挺拔,一步不離。
他沒有一刻會像今天這麼希望張小暉好好的。
來醫院的路上,那短短十來分鐘的時間,季時憤怒,恐慌,害怕,無措,難過,把張小暉從車裡抱出來,跑進醫院,期間他的手一直在抖。
他知道自己完了。
這輩子,張小暉嵌進了他的骨血里,生死和他一起。
“為什麼不跟我說孩子的事?”季時俯身,伸出手碰張小暉的臉,把粘在上面的幾根髮絲撥開。
昨晚他們在一塊,張小暉的言行舉止都跟平時一樣。
那就是她今天上午去醫院查的結果。
現在下午四點半,季時的唇角拉直,線條鋒利,冷冽,bào躁。
這個女人想和他說,有的是時間。
但她沒有。
也許是她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考慮,季時下意識去說服自己。
“小輝,我知道你在聽。”
張小暉閉著眼睛,彎彎的睫毛顫個不停,bào露了她試圖用裝睡來逃避的心思。
盯著那兩片蒼白的唇,季時的眼眸眯了眯,深暗黑沉。
下一刻,他發狠的壓上去,qiáng硬,不留餘地。
唇上一痛,粗重的氣息籠罩,陌生,火熱,張小暉驀然睜開眼睛,嘴裡發出抗拒的唔唔聲。
手指穩實的按著張小暉的肩頭,臂膀肌|ròu張弛,季時抵開她的牙關,汲取,占有。
唇舌痛麻,張小暉被困在chuáng上,缺氧帶來的暈眩逐漸qiáng烈,她瞪著季時,眼睛發紅。
退開幾分,季時擠在張小暉中間,鼻尖抵著她,呼吸重喘,壓制著什麼。
“肯醒過來了?嗯?”
張小暉的胸口劇烈起伏,季時就感覺張小暉的心臟貼著她,一下有,一下沒有,一下又有,如此反覆,能要了他的命。
見張小暉蹙起眉心,很不舒服,季時的神色一緊,他撐起身子,yù|望退到理智的界限,擔憂浮上眼角眉梢。
“怎麼了?是不是壓到你了?”
張小暉羞怒,伸手打他。
怕她動了胎氣,季時湊近點,任由她一下一下拍打。
打累了,張小暉的鼻子通紅,眼睛也是。
還是走到了這種局面,無力改變。
季時把張小暉身上弄亂的被子壓壓,他低著頭,凝視著張小暉,“孩子是不是我的?”
張小暉垂著眼皮,手捏了一下耳朵,“不是。”
“是。”季時低低的笑,“孩子是我的。”
他站起身,來回踱步,又坐回chuáng前,“小暉,這麼大的事,你應該告訴我。”
張小暉不說話。
怎麼告訴?當時她做不到去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結果。
季時的呼吸徒沉,他克制著脾氣,“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給孩子一個爸爸?”
張小暉抿了抿唇,她聽到自己的聲音,微微顫抖,“我沒打算要這個孩子。”
目光一變,季時厲聲低問,“你說什麼?”
攥著手指,張小暉大聲吼,聲嘶力竭,“我根本就沒打算要這個孩子!”
季時也吼,“你撒謊!”
如果真討厭,就不會在路上那麼緊張。
張小暉別過頭,淚水順著眼角,不斷地往鬢髮里埋沒。
她向來應付不了小孩子,也沒準備好要做一個媽媽。
因此在看到報告單上面的診斷內容,她只有迷茫,並沒有一絲一毫做媽媽的喜悅。
可是當她被賀欣推,肚子撞到洗手台的那一刻,她害怕的崩潰大哭。
在醫生告訴她,她很幸運時,她感到慶幸,那種感受無比清晰,直到現在都揮之不去。
張小暉用手背擦眼睛,她輸給了現實。
這個孩子會每時每刻提醒她,季時和她將會有割不斷的關係,在餘下的後半輩子。
季時拿紙巾給張小暉,張小暉把他推開。
“醫生說不能激動,我的卵|子質量再好,也經不起折騰。”季時抽了兩張紙巾放在張小暉的鼻子上,捏住,“擤鼻涕。”
張小暉呆了呆,忘了抽泣。
季時催促,“快點。”他能做這種事,連他自己都沒法相信。
但現在他做了,沒有刀子架他脖子上。
張小暉拿走鼻子上的紙巾,趴到一邊,擤了兩下。
隨著浮動的氣流滾進耳膜里的聲音尤其刺耳,神經質的放大數倍不止,季時的輪廓緊繃,視線停在張小暉有點亂的後腦勺,移到她小巧的耳垂,白皙的後頸,輕動的肩頭。
視線四處亂走,季時在分散注意力,控制不立刻遠離的衝動。
他伸出一條腿,踢中垃圾桶。
聽到動靜,張小暉轉身,把紙巾丟進去。
兩人都不說話。
良久,張小暉說,“你出去吧。”
季時紋絲不動,“出去?我是孩子的父親,張小暉,你是不是準備和我撇清……”
張小暉打斷他,“別張口閉口孩子,季時,你有多厭惡小孩你會不知道?”
“是。你說的對。”季時彎著腰,bī近張小暉,呼吸噴在她的臉上,“我是不喜歡小孩。”
他甚至只要想到家裡多個和侄子那樣的小奶娃娃,一切變的亂糟糟的,就恨不得把整棟房子都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