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維蔓臉上的笑容不變,灼灼其華,帶著幾分狡黠,“以前是真有,現在沒有了。”
她說後半句的時候夾著對命運妥協的嘆息。
誰又能想到,一次普通的體檢,竟會徹底改變她的生活。
維蔓再回神,面前已經空無一人。
那個男人走了,僅跟她說了幾句話,看了她一眼。
她摸了摸臉,這副倍受吸引的好皮|囊有時候也什麼用處。
譬如在面對宋明修時。
又譬如剛才,和季時對立的時候。
說來也巧,那兩個例外還都跟張小暉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。
維蔓慢慢悠悠的原路返回。
遠遠的,她看到沈奕朝她跑過來,滿臉焦急,“蔓蔓,你跑去哪兒了?”
維蔓掙脫開,“你知道的。”
沈奕吸一口氣,低吼,“維蔓!你瘋了吧!”
維蔓無動於衷。
看她那樣,沈奕的胸膛劇烈起伏,雙眼赤紅,“你為什麼就不能多對自己好一點?”
維蔓問沈奕,“怎麼好?”
她又自己回答,“好不了了。”
沈奕胸口悶痛,“能好的,醫生不是說了嗎,只要堅持配合治療,以後一定能……”
“以後?”維蔓打斷他,自言自語,“如果不是我,那話我也能說,並且說的還要更漂亮。”
沈奕握緊拳頭,他竭力讓自己冷靜一點,“進去吧,不要想太多了,我會一直在外面等你。”
“不用等我,沈奕,我們已經離婚了。”
語畢,維蔓走進病房。
沈奕沒走,看著維蔓被推進手術室,他控制不住的追上去,直到那扇門關上,紅燈亮了起來。
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從一邊過來,越來越快,停在沈奕身旁。
沈奕抬頭看看少年,感到詫異,“楚司,你不是去英國了嗎?”
楚司抹了把臉上的細汗,他坐在長椅上,拉著白色t恤領口,渾身都是汗,不答反問,“姐進去了?”
“嗯。”沈奕輕點頭,目光挪到手術室的門上。
楚司背靠著長椅,細長的手指垂放在淺藍色牛仔褲上,一下一下的敲點。
兩人都沉默不語。
本就不熟。
沈奕只知道他認識蔓蔓的時候,這個少年就在慢慢身邊了,他們不是親姐弟,感qíng卻跟親姐弟一樣。
後來有一次,他不經意看到蔓蔓沒有收起來的東西,才知道楚司是c市楚氏集團的小少爺。
至於為什麼沒有對外報導,又為什麼過的一般,他就不清楚了。
過了好一會兒,沈奕的手機響了,他繃著的神經一抖,嚇了一跳。
“喂,是我,嗯,我在醫院,走不開,不方便……”
耳邊壓低的聲音越來越模糊,楚司坐著不動,一滴汗順著額角滑落,停在臉上,他煩躁的擦掉。
他什麼都不知道,姐一直瞞著他,如果不是無意間從別人那裡得知qíng況,他還一無所知。
楚司拿出手機,面色yīn柔,不知道在想些什麼。
結束跟同事的電話回來,沈奕把汗濕的手抄進頭髮里,捋了捋,站在一邊等手術室的門從裡面打開。
今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要漫長的多。
維蔓做完手術沒多久,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。
“維小姐,你好,我是吳廖。”
男人拿著證件,公事公辦的口吻,絲毫不覺得自己的突然來訪有什麼不妥。
維蔓不動聲色,“吳隊長,你找我是什麼事?”
吳廖說,“有幾個問題想問維小姐。”
維蔓示意他問。
“02年的冬天,臘月二十五那天晚上,維小姐,”吳廖探究的盯著她,“你還記不記得發生了什麼?”
維蔓還是那副看不出qíng緒的姿態,“吳隊長,十幾年前的事我不記得了。”
“平常的事是不記得。”吳廖說的意味深長,“不平常的,甚至對自己來說,是一場噩夢,我想即使再過十幾年,都能記得。”
維蔓露出一個笑容,儘管帶著病態,卻同樣讓人移不開視線,“吳隊長在跟一個病人打啞迷嗎?”
“看來是我的不是。”吳廖神色肅然,“那我就說的再明白一些。”
“那晚,維小姐和幾個同學出去玩,後來你孤身一人回家,經過靠在你家北邊的小巷子,在那裡你……”
身子大幅度起伏,維蔓的臉色猝然差到極點,接近死亡的顏色。
吳廖的話聲戛然而止,他快速去叫醫生。
這場突如其來的問話臨時終止,糙糙收尾。
但是吳廖沒離開,好不容易找到一條線索,雖然看起來很離譜。
他再見到維蔓時,對方的狀態似乎不怎麼好。
“維小姐,你當年應該選擇相信法律。”
就在吳廖以為又白費功夫時,他聽到chuáng上的女人的聲音,平平靜靜的。
“晚了。”
“實不相瞞。”吳廖說,“我們已經找到那個犯|人了。”
維蔓的嘴唇猛地顫抖起來,她沒抬頭,蒼白的臉上的神qíng看不清。
“不過,遺憾的是你不能看到他接受法律制裁了。”吳廖一邊說,一邊緊盯著維蔓,“因為他死了。”
“就在去年一月份,死於非命。”
維蔓的視線依然停在被子上,仿佛是置身事外的觀眾。
吳廖說,“他叫方偉。”
他撓撓頭皮,這條線索是近期發現的。
方偉犯的事兒多了,維蔓就是其中一個,她可能是害怕遭報復,就沒報|警,所以也沒記錄。
能摸到這條線索,也是機緣巧合。
維蔓竟然也跟宋明修,季時,張小暉他們有牽扯,吳廖不得不重視,親自來過問。
會不會還有什麼在埋著藏著,他沒挖掘出來?
維蔓在聽到方偉的名字時,整個人就變了,她背過身去。
吳廖來不及觀察。
當天晚上,沈奕來看維蔓。
他發現維蔓jīng神恍惚,不太對勁,問了護士才知道白天的事。
“蔓蔓,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說,我會盡力。”
維蔓忽然開口,“手機給我。”
沈奕一怔,將口袋的手機摸出來,遞給她。
維蔓搜索方偉的名字,她的指尖有點發抖,將那些網頁一頁頁看了。
“蔓蔓,你怎麼哭了?”
沈奕慌了神,手忙腳亂的去拿紙巾,他第一次見這個女人哭,那麼傷心。
扔掉手機,維蔓躺進被子裡,“你出去吧,我要休息了。”
沈奕皺眉,“有什麼事不要憋在心裡,你現在需要放寬心,悶悶不樂對你的身體不好。”
沒有回應。
沈奕無力的坐在椅子上。
過了許久,維蔓掀開被子,恢復如常,“把桌上那本書給我。”
沈奕立刻伸手拿給她。
維蔓低頭看書,還握住一支筆,在勾畫什麼,“楚司明天回英國嗎?”
沈奕說,“嗯。”
維蔓合上書,“把這本書還給他,就說我看完了。”
離開醫院,沈奕隨意翻了翻書,除了一些被勾畫的部分做了詮釋,就沒再看。
過了半個多月
遠在英國的楚司站在書架前找書,無意間將帶回來的那本書掉到地上,他拿起來拍拍,隨意翻翻,散漫的目光變了變。
夾在密密麻麻的英文裡面,有一行小字,很不明顯。
在英國好好待著,不要再回來了。
他垂著眼瞼,額前碎發掃下來,遮住了眼底的東西。
外界所有的事都和張小暉無關。
她每天都在細心照顧孩子,跑醫院的次數從一個月幾次逐漸減少,那種成就感比做了什麼項目都要qiáng。
一天天過去,孩子長的越來越像季時了,一點都不像她。
哭急了,孩子的嘴裡會發出“麻麻”的音,張小暉給孩子餵了奶,哄睡了,她小聲在季時面前得瑟,“聽見沒有?寶寶剛才叫我呢,他叫媽媽了。”
季時單手托著張小暉,“行了,有那麼高興?”
張小暉摟著他的脖子,“有。”
季時一臉鬱悶,“我不高興。”
張小暉看他,“怎麼了?”
季時抿唇,“我胃疼。”
張小暉的眼睛一睜,“胃疼?吃藥了嗎?沒吃藥就趕緊去吃藥。”
還補了一句萬能用語,“多喝點溫開水。”
季時咬牙,“張小暉,我胃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