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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點她聽明白了,老爺子希望她跟沈肆往下走。
她沒談過戀愛,沒憧憬過愛qíng,幻想所謂的耳鬢廝磨。
當初嫁給僅見過一次,連話都沒說過的沈肆,對她而言,也沒有太多無病呻吟的東西。
好像她天生就是一個冷血的人。
感qíng既陌生,又虛幻。
和沈肆朝夕相處,蘇夏因為他,變了。
老爺子忽然問,“孩子,你怨肆兒,恨我們沈家嗎?”
蘇夏一愣。
老爺子說,“有怨有恨是正常的。”
“伴侶不是你自願選的,是形勢所迫,以你的條件,將來的對象不會差。”
蘇夏抬手撓撓後頸,“爺爺,我沒想那麼多。”
“咳咳……”老爺子咳了幾聲,蘇長洺是真有能耐,教養出這樣獨特gān淨的女兒,“孩子,想必你也不了解肆兒,爺爺就跟你說說。”
蘇夏認真聽著。
老爺子的眼中浮現回憶,“肆兒從小就是一個不討喜的孩子,他的xing子內向,不愛笑,也不會表達自己的qíng感,總是一個人待著,爺爺記得有一次,下了好大的雨,他偷跑出去了……”
隨著老人的描述,有一個無形的鉤子勾住了蘇夏的記憶領域,qiáng行扯開,她的童年被劃了出來,那些片段都在她面前鋪展開了。
她也是一個人,發呆,說話,看畫冊,直到後來去學跳舞,她的世界才不單調,灰暗。
蘇夏震驚不已,很難相信,沈肆竟然和曾經有段時間的自己那麼相似。
“有了弟弟,肆兒就跟在我身邊,待到中學畢業。”老爺子嘆道,“他喜歡把什麼都藏在心裡,這也是爺爺最不放心的。”
“以後有你,爺爺相信,肆兒一定會有所改變。”
蘇夏望著不遠處的荷葉,她相信不了自己有那麼大的影響力。
老爺子說,“孩子,等肆兒恢復了,他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。”
蘇夏抬頭,老爺子怎麼那麼篤定。
“如果他做了,你告訴爺爺,”知道她所想,老爺子舉起拐杖,板著臉道,“爺爺替你教訓他。”
蘇夏抿嘴笑,“好。”
老爺子從褲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,“這個你拿著。”
蘇夏一驚,她開口拒絕,“爺爺,我不能要。”
“收著吧。”老爺子又來了一句,輕飄飄的,好似真的不是什麼貴重物品,“這是肆兒的東西,由你保管。”
蘇夏打開盒子,看見了一枚印章,她拿起印章,沈肆兩個字出現在眼底,冰冷,堅硬,仿佛裹挾著滔天的權勢。
這一刻,蘇夏頓時有種捧著燙手山芋的感覺。
“爺爺,為什麼給我?”而不是給她的公公婆婆?
老爺子只回道,“你是他的妻子。”
蘇夏的神色怪異,不知道怎麼回事,她沒來由的認為這枚印章的事要保密,連她的公公婆婆都不能透露。
不給蘇夏推脫的機會,老爺子昂首,“回去吧。”
到嘴邊的話卡住了,蘇夏的眉心擰的很緊,她把盒子放進口袋裡,手攥著,並不長的一段路走的七上八下。
前院,亭子裡,沈肆跟王義站在一塊兒,不知道說著什麼。
蘇夏走上木橋,遠遠的,他看見了,就立刻丟下王義跑了過去。
“老婆。”
蘇夏yù言又止,心想還是等他好了,把印章脫手再說吧,“爺爺在客廳,你去陪他說會兒話吧。”
沈肆的腰背彎下來,頭擱在蘇夏的肩膀上,不動了。
蘇夏哭笑不得,“怎麼了?”
沈肆蔫蔫的,“王義說你不喜歡我。”
蘇夏,“……”
她的視線越過沈肆,去瞪站的跟柱子一樣的王義。
王義沖她露出非常無辜的表qíng。
“我罵了王義,因為他騙我。”沈肆說,“你是喜歡我的,特別喜歡。”
換另一個男人這麼說,蘇夏會譏笑一聲,冷眼相待,但她沒辦法在一個傻子面前露出來,“你站好了。”
沈肆環抱住蘇夏。
蘇夏深呼吸,“不聽話是嗎?”
沈肆固執道,“你說你喜歡我。”
蘇夏太陽xué疼,胳膊和腰被勒的很緊,她竭力說服自己在安撫小朋友,“喜歡。”
沈肆一個字一個字認真的聽了,“還有特別喜歡。”
蘇夏這下子說服不了,“沈肆,不要得寸進尺!”
沈肆縮了縮脖子,害怕道,“老婆,你好兇。”
蘇夏哼笑,佯裝生氣,“再不聽話,晚上沒有抱抱。”
這事非常嚴重,抱抱比吃飯重要,沈肆馬上就鬆了手,站直了身子,背脊筆挺,“我聽話。”
蘇夏抽嘴,抱抱原來這麼好用。
兩人去客廳,老爺子在喝茶,沈峰跟田箐樺陪同,沈穆鋅也在,他似是剛起來,鳳眼微微眯著,眼尾上翹,蘇夏把那條蛇的眼睛和他重疊了,毫無違和感。
坐下來沒多久,蘇夏接到白明明的電話,她走到一邊,“怎麼了?”
白明明在那頭說,八卦之魂隔著電話燃燒,“你男人那個舊相好的出事了。”
蘇夏有點懵,“誰?”
白明明說,“程家那個什麼……”
蘇夏說,“程玉穗?”
“就她!”白明明說,“哎喲我去,我們上回逛街買的rǔ液是她公司的,現在查出來有毒。”
蘇夏的身形一頓,“不會吧?”
“怎麼不會,網上鬧翻了,你趕緊看看去。”白明明說,“蘇夏,我不會毀容吧?”
他非常注重顏值和美妝,護膚品用的牌子都是慎重考慮的,這次真是踩狗屎了。
蘇夏抓頭髮,她早上剛擦過rǔ液,“應該不會吧。”
“最好不會。”白明明說,“我可是靠臉吃飯的。”
蘇夏跟他聊了幾句,匆匆上網,熱搜第一個就是程氏集團。
回到客廳,蘇夏聽到嘈雜的聲音,電視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,畫面里正是被媒體包圍的程玉穗,場面非常混亂。
第17章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
化妝品市場從未平靜過。
無論是國外的一些立在金字塔的大品牌,還是國內的老牌子,大眾或中層的,都或多或少因為質量原因被媒體曝光過。
WEYSUI美白rǔ液被查出裡面的汞超出國家上限數值多倍,是在昨晚十一點多,一位消費者將自己使用過後,臉部紅腫不堪的照片放到微博,要求WEYSUI公司給個說法。
夜貓子的隊伍隨著社會的快節奏,越發壯大,不到一小時,那條微博的點擊量和轉載量以驚人的速度增加,這才掀起了軒然大波。
事發突然,程家為此籠上一層壓抑的氛圍。
天一亮,程玉穗就通知高管們,第一時間召開會議,商量應急的措施,每個人都做好準備,去應付接下來的一切局面。
市場部拿回檢測結果是五月份的那批出了問題,其他的都在合格範圍內。
WEIYUI有一批熱衷的老顧客追隨,兩個月時間,影響已經相當大了。
再加上程家和沈家的關係,既是故jiāo,又存在於一條利益鏈上,不少人好奇沈家是什麼態度。
他們都在隔岸觀火,尤其是業內的其他品牌,想看看華尚會不會撤掉WEIYUI的專櫃。
華尚由沈氏財團前董事長創設,沈肆接手後,成立華尚有限公司,並將其列入股市的百貨類,他掌控期間,已經新增門店近百家,成為百貨業的冠軍。
而華尚這些年一直和WEIYUI合作,並且因為jiāoqíng給了最好的待遇,這讓想方設法攀附華尚,都一律無果的其他公司眼紅,妒忌。
這次WEIYUI出事,免不了遭受競爭對手的明槍暗箭,攪屎棍的數量無法估計。
所以才引起那麼大的關注。
程玉穗一出公司,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媒體堵住了,他們往上湊,七嘴八舌。
“程小姐,針對此事,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?”
“根據相關機構檢測,貴公司的產品超標,你怎麼解釋?”
“你是不是應該給那些消費者一個jiāo代?”
“程小姐,請你……”
助理大聲喊,“麻煩各位讓一讓!”
被保鏢護在中間,程玉穗一路都低著頭,她的衣著依然光鮮靚麗,妝容jīng致,從頭到腳無一不妥,qíng緒卻很糟糕。
甩掉蜂擁而來的記者們,程玉穗上車後,她拿出手機,下意識的去找一個號碼打過去,那頭傳來語音提示,已關機。
她才猛然間想起來,沈肆的手機在出事後就打不通,也不是過去那個呼風喚雨的存在了。
拿著手機,指尖把冰冷的機殼按的溫熱,程玉穗有種想哭的衝動。
不是因為公司要承擔的虧損,而是在這種時候,沒有一個寬厚的肩膀可以讓她靠一靠。
程玉穗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渴望一份感qíng,想要做一個小女人。
可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會把身邊的男人拿來和沈肆做比較,最終都會失望透頂。
時至今日,她能看得上的只有那麼一個了。
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……
到家後,程玉穗跟父親商量了一下,去了沈家老宅。
她的出現讓蘇夏感到意外。
看著報導,誰都沒因此談論什麼,尤其是田箐樺,之前表現的那麼喜歡程玉穗,這次非常淡定。
報導沒看完,沈峰就跟田箐樺去了各自的公司。
老爺子帶著漁具去後山的河邊釣魚,說中午要親自下廚,做紅燒魚。
這會兒家裡除了一幫子下人,蘇夏和沈肆,還有一般時候,上午都會待在三樓的工作室不出來,只在下午出去的沈穆鋅。
下人端著茶水過來,又退下了。
程玉穗沒坐下來,她站著,手提著和指甲油同色的皮包,目光明晃晃地落在沈肆身上,旁若無人似的。
蘇夏的毛筆字寫到一半,此刻她沒了興致,便吩咐下人將筆墨紙硯收走。
一旁的沈肆見沒的看了,他扭頭瞪程玉穗,眼中是清晰的憤怒,似是怪她來的不是時候。
程玉穗的臉白了幾分。
她吸一口氣,試圖告訴自己,沈肆傻了,不要跟他計較。
再去看桌前的男人,程玉穗的目光里含著仰慕,迷戀,轉瞬即逝。
在她心裡,他就像一棵蒼天大樹,仰望不到的高度。
她和荊城那些膚淺的女人不同,又相同,都仰著脖子等他低頭。
“沈肆,中午我們出去吃飯吧。”
沈肆搖頭,“不去。”
被拒絕的那麼gān脆,程玉穗難堪的咬了咬唇,她約了荊城銀行的劉東銳,即便沈肆不是以前的樣子,但只要他在飯局上現身,就會比什麼都管用。
程玉穗好言好語說了片刻,沈肆還是一句話,不去,她氣的胸口大幅度起伏。
“沈肆,別忘了,你欠我一個人qíng,我現在不過要你跟我吃頓飯,有那麼厭惡嗎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