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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肆的眉頭抬了抬,晦暗不明,“自首?”
“是。”沈源有些低聲下氣,“肆兒,大伯求你,別把這件事告訴你弟弟,也不要對他動怒,他什麼都不知道。”
“這一切全都是大伯一個人的主意。”
沈肆沉默不語。
他的沉默讓沈源陷入極度恐慌的境地,瘋了一樣。
“大伯知道你沒忘記蘇夏,你是不想把她牽扯進來。”沈源笑的溫和,“肆兒,大伯說的對不對?”
“如果你不肯就此收手,大伯即便是死,也會做點什麼。”
沈肆啟唇道,“那麼,會有人去陪你。”
沈源笑起來,確定的語氣,“你不會那麼做。”
沈肆的眼眸一眯,“為什麼不會?”
這句話刺激到了沈源。
他把手伸到沈肆脖子那裡,不知何時捏住的一塊玻璃碎片抵上去。
“肆兒,事到如今,大伯是咎由自取,也認了,唯一的希望就是請你別遷怒無辜的人。”
脖子上有冰涼的觸感,貼著大動脈,那一頭極其鋒利,沈肆雙目失明,依然穩如泰山,好像受制於人,面臨險境的不是他,而是沈源。
他不開口,沈源的手抖個不停,“說話!你再不說,大伯可就……”
沈肆突然出手,鉗制沈源的腕部,快且狠。
聽到巨大的聲響,王義跟周三破門而入。
桌子掀翻,沈源跌坐在地上,碎片扎在手裡,血涌了一片。
王義呼哧呼哧喘氣,“大少爺,你沒事吧?”
沈肆昂首。
地上的沈源趁周三不備,一把推開他,跑了出去。
周三要去追,聽到背後的命令,他的腳步立刻剎住了。
“大少爺,現在怎麼辦?”
沈肆揉了揉太陽xué,“幾點了?”
王義愣半天,周三回神比他快,“大少爺,離八點還差十分鐘。”
沈肆起身,“清理一下。”
周三跟王義都是一臉懵bī,“是。”
主子走了,他倆眼神jiāo流,嘴上也沒閒著。
周三問王義,“莫非大少爺是打算不追究了?”
王義立馬否定,“不可能。”
周三抱著胳膊,“那你說說。”
“讓讓。”王義推他,把桌子扶起來,“我又不是大少爺肚子裡的蛔蟲,我怎麼知道他的想法,”
周三翻了個白眼,“你看見沒有,剛才沈源跟大少爺jiāo過手了,沒討到好,他那表qíng,非常瘮人。”
王義說,“誰能在大少爺討到好?”
看樣子,沈源是承認了。
應該會自首,這是對他來說,最好的結局了。
假如不自首,而是想逃,那就完了,大少爺是絕不會心慈手軟的。
“有啊。”周三咧嘴道,“蠢貨,大少奶奶可以。”
王義無語。
在臥室里獨自待了許久,沈肆叫來王義打開手機,他要跟蘇夏視頻聊天。
王義戳了幾下手機,“大少爺,弄好了。”
沈肆說,“把門帶上。”
把手機放好,調整了位置,王義應聲出去。
周三好奇的湊過去,“我還沒見過大少奶奶,漂亮嗎?”
想了想,王義搖頭,蘇夏那個人不是漂亮不漂亮那麼簡單,她最出挑的是氣質,無法形容。
“不會吧?”周三瞪眼,“大少爺不可能那麼隨便吧。”
王義說,“見了就知道了。”
周三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,下次一定要認真仔細的看看,他轉了轉脖子,“我去宅子外面溜達去了。”
房裡,沈肆拿著手機,面對著屏幕。
蘇夏剛練完舞,脖子上都是細汗,黏著幾根髮絲,她也沒去管,隨意的出現在視頻里。
鏡頭切換,蘇夏看著正襟危坐的男人,“有事嗎?”
沈肆說,“沒事。”
“那你跟我視頻gān什麼?”蘇夏說,“你又看不到,打電話就可以了。”
沈肆說,“你看的到。”
蘇夏的心跳漏了一拍,她確實有點想他。
“那你湊近一點。”
聞言,沈肆的上半身前傾。
蘇夏不自覺的伸出手,虛虛的描摹男人俊美立體的五官。
反應過來,她的臉發燙。
沈肆叫她的名字,“蘇夏。”
蘇夏嗯一聲,“我在。”
沈肆說,“想聽你說話。”
蘇夏確定沒聽錯,“你想聽什麼內容?”
她邊喝水邊說,“跟你說說我一個朋友的事吧。 ”
只不過是個八卦,沈肆的神態卻很認真。
蘇夏清清嗓子,“她跟她男朋友在一塊六七年,結婚兩年,感qíng一直很好,突然有一天,男的出軌了。”
沈肆的眉峰皺了皺。
“男的染了病,天天道歉,說自己下次不會了,我那朋友心一軟,原諒他了,誰勸都不聽,就是覺得男的好。”
“第二年,沒想到他又開始夜不歸宿,跟別的女人玩曖昧,被我朋友知道了,他跪地上道歉,哭著認錯,我朋友沒再給他機會,前不久兩人離了。”
蘇夏收起感慨,“說完了,該你說了。”
沈肆說,“我不會出軌。”
蘇夏微愣,她是隨便一說,沒更深層次的意思。
“沒有誰能預測到未來的事,明天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。”
沈肆的眉頭皺的更緊。
蘇夏看男人那副模樣,就知道是生氣了。
她說的是事實,但太真的東西,似乎不討人喜歡。
“沈肆,我沒懷疑你。”
沈肆抬起手,摸到手機屏幕,在蘇夏的臉上摸了摸,唇輕輕的碰了一下。
蘇夏看著男人放大的臉,好像自己的唇上真的有種屬於他的微涼氣息。
她不喜歡不能自已的狀態,“手機屏幕很髒,不知道有多少細菌。”
沈肆的唇間溢出三個字,“煞風景。”
蘇夏,“……”
她想起來一件事,“你的印章還在我這兒呢,我給爺爺,他不收。”
沈肆說,“放你那兒。”
蘇夏抽抽嘴,誰能知道,她揣著那個小印章,就跟揣了火球一樣,吃不好睡不好,提心弔膽,放公寓吧,怕小偷進來偷竊,一不小心就順走了她的包,放身上吧,還是怕小偷。
“你還是儘快拿走吧。”
沈肆不吭聲了。
他不高興,蘇夏對自己一眼都能看穿的技能表示費解。
有時候,男人很好懂,比如現在。
印章的事跳過去,沒有再提。
聊了片刻,蘇夏抓抓後頸,身上黏黏的,想去洗澡,“晚安了。”
沈肆說,“晚安。”
他的臉冷冰冰的,看不出有一絲不舍,但人還杵在屏幕前,沒有挪動半分。
蘇夏打哈欠,“那就這樣吧,我關了。”
沈肆說,“好。”
嘴上那麼說,蘇夏沒關掉視頻。
反正他看不見,也不會知道她還在繼續看他。
蘇夏快速去浴室沖洗掉一身的汗,神清氣慡的出來,她換了睡衣睡褲,盤腿坐在chuáng上,一邊敷面膜一邊看手機。
男人還端正坐著,入定了似的。
過了一會兒,蘇夏聽到男人的嗓音,低低的,隱約在笑,“不早了,下次再給你看。”
分明沒有波動,卻讓人有種是哄小朋友的語氣。
蘇夏的臉騰地一熱,“你怎麼知道的?”
沈肆面癱著臉,“傻瓜。”
他能聽到她的呼吸聲,腳步聲,所有的聲響,包括她走沒吃晚飯,餓肚子的咕嚕聲。
蘇夏飛快的把手機丟開了,想扒出一個dòng鑽進去。
躺屍了很久,她才把升高的溫度降下去。
難道真的像明明說的,她對沈肆有衝動了?
蘇夏起身去找水果吃,感覺動腦細胞都消耗能量。
客廳里,白明明窩在沙發上刷微博,他租的房子被房東拿去賣了,臨時過來借住兩天,找到新的住處就走。
蘇夏打開冰箱,“明明,吃菠蘿嗎?”
白明明在一個名媛的微博底下刷的起勁,“不吃。”
蘇夏蹙眉,“我一個人吃不完。”
她有個習慣,不喜歡把切開的水果留一半過夜,到第二天准丟掉。
尤其是瓜類,所以但凡是體積能買小的,就一定不選大的。
白明明換了個姿勢窩著,“那行吧,我吃一點,多了不吃啊,我在減肥呢。”
蘇夏去把菠蘿切了,端到茶几上,拿牙籤叉一塊給白明明。
白明明邊吃邊唉聲嘆氣,“等你回了沈家,我就是孤家寡人了。”
蘇夏吃著菠蘿,“你不是有後宮佳麗三千嗎?”
白明明一臉生無可戀,就剩半口氣吊著了,“皇后都走了,後宮還有什麼意思。”
蘇夏笑出聲,“你把這個貧勁用到別處,沒準年前就能脫單。”
“我不脫,我一個人好吃好喝的,多個人會降低生活質量,”白明明瞅了一眼蘇夏的手,“你說你,一個沈家大少奶奶,連戒指都沒有。”
蘇夏說,“沒有就沒有吧。”
“那怎麼行,婚戒是有意義的,”白明明摸下巴,“小夏,聽我的,你下次找機會提醒沈肆。”
蘇夏看看空dàngdàng的手,往嘴裡塞菠蘿,聲音模糊,“算啦,反正我跳舞的時候也戴不了,買了也是放著攢灰。”
白明明翻白眼,“你可真會替你男人省錢。”
蘇夏夜坐到沙發上,跟白明明看電視,婚戒這種事,要怎麼提醒?一旦張口,感覺兩人的關係都變樣了。
而且,沈肆知道的吧,他又不傻。
一集電視播完,蘇夏跟白明明打了招呼,回房睡覺了。
凌晨,沈源出車禍了。
那個時間,沈蕾還在酒吧,跟幾個朋友玩的昏天暗地,醉生夢死。
一個朋友拉著她,把知道的消息說了,沈蕾變了臉色,“你說什麼?開玩笑也要有個度好嗎?”
那人說,“誰跟你開玩笑啊,你爸真的出了車禍。”
沈蕾不笑了,滿嘴都是酒氣,“今天不是愚人節,你再這麼說我爸,就給我滾蛋!”
那人切了一聲,“愛信不信。”
袖子被拽住,沈蕾大聲罵,“gān什麼?”
“你的手機響了。”
接通電話,聽到那頭人說的內容,沈蕾抓著頭髮,啊的尖叫一聲,她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。
沈家老宅,燈火通明。
坐直身子,沈肆問道,“查出來了?”
王義說,“是司機酒駕。”
沈肆眯了眯眼眸,若有所思。
王義沒出聲打擾。
他輕著腳步出去,半小時過後,又進來了。
“大少爺,醫院那邊有了最新的消息,沈源活不成了。”
沈肆冷淡的開口,“拿衣服。”
一樓,老爺子睡的沉,誰也不敢把沈源出事的消息告訴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