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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小雪點頭,“是啊。”
“小夏,你不知道,我臨摹的最多的就是沈穆鋅的畫了,以前他都在國外辦畫展,我爸不讓我去,這次我……”
她的手還沒碰到蘇夏,就被大力推開了。
在看見男人的臉時,蘇小雪一呆,都忘了生氣,她面紅耳赤,真人比報紙上還要俊朗。
沈家倆兄弟是倆個不同的類型,老大輪廓剛毅,高冷,qiáng硬,男人味十足,難以親近,老二面貌jīng致,舉手投足間優雅,禁yù,賞心悅目,遠遠的看著,就能有個好心qíng。
可惜老大發生了意外。
蘇小雪回過來神,蘇夏跟沈肆已經走了。
她氣惱的跺腳,後天她一定會去。
在超市逛了一個多小時,蘇夏累死了,沈肆拉著她這逛逛,那逛逛,全然不在意四周異xing的目光。
最後是她裝肚子疼,沈肆才肯走,還很是不舍。
蘇夏邊走邊說,“你喜歡逛,過兩天我們再來。”
沈肆立馬就高興的笑了。
回到老宅,太陽開始西斜。
抬腳下車,蘇夏抬頭看天空,碧藍如洗,她收回的目光不經意地從陽台經過,不知道怎麼就問了一句,“王義,你能徒手在倆個陽台之間翻越嗎?”
尋著視線去看,王義說,“可以。”
蘇夏再去看倆個陽台,一股瘮人的寒意從腳底下生出,往上竄,瞬間籠住全身,她打了個冷戰。
“來這裡以後,我好像沒關過窗戶。”
莫名其妙的一句,王義看到蘇夏一張臉上毫無血色。
夜深人靜,蘇夏閉著眼睛躺在chuáng上,沒有風,陽台的窗簾卻動了。
第21章
老宅在郊外,蟲鳴聲比山莊裡的要嬌弱一些。
在深夜聽來,也越發的擾人清淨。
月光從陽台探進來,夾雜一股淡淡的氣息,混著煙糙味,jiāo織著滲透進漂浮的空氣中。
木地板發出很小的聲響,有腳在上面踩著。
一聲一聲的,步伐堅定。
沒有絲毫闖入他人之地的心虛和猶豫。
那一串聲響蔓延至chuáng前,消失了。
閉著眼睛,蘇夏平躺著,雙手垂放在兩側,這樣的姿勢將身上脆弱的部位全部bào露出來,極沒有安全感。
後悔已經來不及,她屏住呼吸,眼睫克制不住地輕微顫動,從未像現在這麼清晰地聽著自己的心跳。
枕邊陷下去一塊,從力道和面積上判斷,像是手撐在上面。
就挨著臉頰。
蘇夏想起她前兩天夢到的那條蛇,差不多的位置,蛇頭親近著她。
霎那間,有一種qíng緒在心底最深處滋生,又在瞬間擴散,流竄四肢百骸,勢不可擋。
那是比害怕更加令她崩潰的qíng緒,發瘋的撕扯著蘇夏的理智,試圖撕的粉碎。
正當蘇夏快要受不了的叫出來時,身旁熟睡的沈肆突然翻身,長腿一抬,大半個身子壓上來。
他的臉在她的脖子裡蹭蹭,手無意識地在她胸口揉了一下。
蘇夏的眼睫顫的更加厲害,要不是qíng勢所bī,她已經一掌拍過去了。
但此刻她不能動。
蘇夏明顯地感覺另一邊的氣息變的極度yīn冷,導致她那半邊身子上起了一層小顆粒,有種聽到蛇吐信子的錯覺。
正當她止不住的胡思亂想時,那道呼吸由遠及近,停在她的額頭。
又慢慢往下移動,掠過她的眉心,鼻樑,雙唇,鎖骨,再往下。
蘇夏的胸口一下一下起伏著,那道呼吸仿佛具備穿透力,鋒利堅硬,輕易地刺透那層睡衣,沾染她的皮膚,侵蝕每一個毛孔。
胸前一輕,沈肆的手被拿開了,擱在一邊的毛巾被蓋到了她的身上。
動作輕柔,甚至小心翼翼,像是對待多麼珍貴的易碎品。
蘇夏的腦子空白了,又有一大堆雜亂的思緒蜂擁而至。
那道呼吸還在,目光是居高臨下的,不偏不離的落在她的臉上,那麼深,如一塊濕布蓋上來,蘇夏覺得自己的口鼻被捂住,快窒息了。
不知過了多久,也許是十幾分鐘,又或是大半個小時,枕邊陷下去的那塊一點點往上拱,淡淡的煙糙味和那道視線離開蘇夏。
又倏然貼了上來,停在一寸距離。
彼此的氣息一下子就觸碰上了,又融到了一起。
房間的光亮微弱,遮掩了蘇夏臉上的恐懼。
她真怕自己這會兒睜開眼睛,沈穆鋅會一慌,對她做出什麼事qíng來。
蘇夏想,如果沈穆鋅敢碰她,她不可能再裝下去。
就那麼熬了兩三分鐘,對方什麼也沒做,僅僅是維持著那個距離。
蘇夏第一反應是,他不敢。
這種想法太離譜了。
一個連自己的嫂子都敢動心思,大半夜翻陽台過來的人,還會有所顧忌?
但這卻是蘇夏的直覺。
說不上來理由。
腳步聲往陽台走去,房間靜下來,蘇夏黏濕的眼皮睜開,她驚魂未定的盯著陽台方向,渾身濕透。
從起疑心開始,蘇夏就坐立不安。
現在親自驗證了,事實讓她不能平靜。
一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,有個男人偷偷的趴在chuáng邊,撐著頭看她,她就毛骨悚然。
除了變態,她想不出還有別的形容詞了。
這些年裡,追求她的男人一直有,紳士的,傲嬌的,純qíng的,死皮賴臉的,威脅的……五花八門。
在湊上來的那些人裡面,有倆個的行為最難讓人接受。
一個是有嚴重的幻想症,跑到她面前,說是她的丈夫,他們已經結婚,養了一隻拉布拉多,那天是他們結婚一周年。
那人長的正經,穿著體面,說的有模有樣,就連白明明都有一度懷疑她真的和對方結婚了。
還有一個,是個富二代,耳朵掛一溜耳釘,每天去學院宿舍堵她,玫瑰,蠟燭,一排跑車擺成心型,怎麼高調怎麼來,後來不知道家裡用了什麼手段,他混進舞蹈班,成了她的學生。
之後又是常人理解不了的死纏爛打,那段時間蘇夏神經衰弱。
但是那倆人只是讓蘇夏厭惡,心煩氣躁,而沈穆鋅是單純的瘮人。
她驚慌之餘,不禁納悶,她和沈穆鋅相處的時間很短,也就是嫁進沈家以後的事。
前前後後加在一起,還不到一個月,怎麼會有那麼可怕的舉動和目光。
身上黏糊糊的,蘇夏瞪著對面的牆壁,她不敢洗澡,怕驚動隔壁的沈穆鋅。
沈肆又纏上來,第一次被蘇夏撥開,第二次還是得逞了。
被他結結實實的抱著,蘇夏的鼻端圍繞著熟悉的氣息,心跳漸漸回到原來的頻率,“沈肆,你能不能快點好起來。”
她的聲音很輕,接近呢喃,“我害怕。”
男人摩挲了幾下她的肩頭,嘟囔了什麼,蘇夏沒聽清,依然感到不再那麼恐慌。
一面牆之隔,沈穆鋅深坐在椅子裡,身子前傾,一隻手撐著膝蓋,另一隻手上夾著一支煙,手指細細長長的,指甲透著gān淨的粉色,骨節勻稱好看。
他把煙送到嘴邊,用力吸了一口,再緩緩的吐出一團白霧。
尼古丁的味道衝擊著大腦皮層,沈穆鋅揉了揉太陽xué,陷入多年以前的回憶里。
那天下大雨,學校提前放學,他沒有給家裡的司機打電話,自己去了書店,打算買幾本漫畫書回去看。
“喂,前面的死胖子,給我讓開!”
“那麼一大攤ròu,還走路中間,嫌不嫌噁心啊。”
“就是,死胖子,滾邊兒去。”
背後的幾個少年染了頭髮,一身古惑仔打扮,一口一個死胖子,沈穆鋅經常被嘲笑,他習慣了。
但是那天不知道怎麼了,他沒有讓到一旁,而是轉身,憤怒地瞪著那幾個少年。
為首的huáng毛少年和同伴哈哈大笑,“眼睛瞪那麼大gān什麼,嚇唬誰啊,自己長的跟豬一樣,還不能讓人說了?”
沈穆鋅一腳踹向huáng毛少年的自行車,對方跳下來,招呼同伴對他圍攻。
“呸!”huáng毛少年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,“回家找你媽哭鼻子去吧,肥豬!”
沈穆鋅趴在雨里,眼睛鼻子嘴裡都是水,像個小丑,不堪,憤然,懦弱,絕望。
只有永無休止的黑暗,活下去有什麼意思。
人行道過,都加快腳步離開,個別好奇的,會看兩眼地上的胖子,沒有人上前。
“你沒事吧?”
頭頂響起一道聲音,夾在雨聲里,有些不清晰,沈穆鋅慢吞吞的爬起來,一雙球鞋出現在他的眼前,他抬頭,看見了一個瘦高的女生。
她穿著一中的校服,烏黑的頭髮長到腰部,眼睛很大,生的好看,而神qíng是冰冰冷冷的,比秋天的雨還要涼,讓人難以接近,似乎多看幾眼,就會凍住。
沈穆鋅就那麼仰望著女生,連呼吸都忘了。
女生又重複一遍,“沒事吧?”
這次沈穆鋅聽清了,她的聲音也是冷的,看他的時候,眼睛裡面沒有一絲一毫的輕蔑和嘲諷。
沈穆鋅鼻青臉腫,雨水不停沖刷,濕透的衣服緊貼著,過於肥胖的身子越發明顯,他偷偷吸氣,不讓肚子那麼挺,結結巴巴道,“沒,沒事。”
女生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遞過去,“你頭上有傷,還是儘早讓你家人陪你去醫院比較好。”
伸手接住紙巾,緊緊的攥著,沈穆鋅垂下眼睛,自卑的不敢和她直視,“謝謝。”
那雙球鞋離開,沈穆鋅望著女生的背影,直到完全消失在視野里。
煙燙到手,沈穆鋅的思緒回來,他將菸蒂摁滅在菸灰缸里,起身去浴室。
片刻後,沈穆鋅帶著一身水汽上chuáng,手放在腦後枕著。
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事,還是什麼人,他的唇角上揚了幾分,笑意溫柔,不見半點yīn冷。
將電視打開,沈穆鋅聽著嘈雜的聲音,不再寂寞,沒多久就沉沉的睡去。
第二天,蘇夏哄著沈肆待在房間不出去了,為的就是怕碰到沈穆鋅,被他發現自己的異常。
她還不能夠控制自己的qíng緒,怕一看到沈穆鋅那張臉,就會忍不住扇過去。
那又是一出糟心的事。
不如先緩緩,冷靜點,想想怎麼辦。
到飯點了,老爺子見只有沈穆鋅,沒蘇夏和沈肆,就讓陳伯上樓問qíng況,以為是兩人鬧不愉快了。
蘇夏把門打開一條fèng,說出準備好的萬能藉口,“他不肯下去。”
陳伯立刻關心的問,“大少爺不舒服?”
“不是。”蘇夏說,“就是有點小qíng緒。”
陳伯明白了,“那我讓下人把飯菜送來。”
蘇夏說,“那麻煩陳伯跟爺爺說聲。”
陳伯說,“好。”
他下樓很老爺子說明了qíng況,老爺子的臉一扳,“小夏那孩子怎麼能由著他任xing。”
陳伯說,“大少奶奶對大少爺真的很好,我沒見他對大少爺發過一次脾氣……”
一道嗓音從左側響了起來,打斷陳伯的話,透著幾分漫不經心,“陳伯,給我倒杯水。”
陳伯哎一聲,“我馬上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