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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後便是程玉穗溫柔的聲音,“沈肆,是我。”
房裡沒有動靜。
程玉穗又喊了兩聲。
陳伯說,“程小姐,大少爺興許是在睡覺,沒聽見。”
“我找他有點事。”程玉穗敲門,“沈肆。”
門打開了,沈肆的衣著微亂,明顯是剛睡醒。
程玉穗露出一抹淺笑,“沈肆,你真在睡覺啊。”
“聽阿姨說你這房間的陽台一面牆垂滿了常chūn藤,而且還是整棟宅子所有房間裡面最大的,可以打網球了。”
她笑著,滿臉期待,“我能進去欣賞欣賞嗎?”
沈肆說道,“不方便。”
程玉穗臉上的笑容一滯。
蘇夏住在裡面,可以隨意出入。
到她這裡,就是不方便?
一邊的陳伯聽了,都替程玉穗難為qíng。
大少爺對女孩子冷漠是出了名的,所以才有了不近女色的傳聞。
沈肆往前走。
眼看他快要撞到樓梯扶手,程玉穗在陳伯前面上去扶著他,“慢點。”
沈肆沒動,“陳伯。”
陳伯立刻過去,“程小姐,我來吧,大少爺不好意思。”
程玉穗扯了扯嘴角。
她認識的沈肆不會和異xing有肢體接觸,更不會為討誰歡心,溫柔làng漫,他就是一塊冰鐵,捂不化。
剛才的拒絕,其實是沈肆的處事作風。
但是,一想到蘇夏在沈肆面前的待遇,程玉穗就會嫉恨。
她深呼吸,擺出迷人的笑意,氣質優雅,蘇夏出局了。
快步跟在後面,程玉穗今天來,並沒有什麼事,她只是單純的想來看看沈肆。
他的眼睛沒有復明,行動很不便,正是需要人的時候。
程玉穗打定主意,甩出溫柔體貼,善解人意的牌數,奈何沈肆油鹽不進,無動於衷。
平時有田箐樺在旁邊,為程玉穗說話,或多或少的化解沉悶的氛圍,今天沒有。
不說田箐樺,連沈峰和沈穆鋅都是一回來就進房間,沒出來過。
整個豪華的客廳就程玉穗跟沈肆兩個人。
程玉穗的眼睛忽然閃了閃,她的紅唇往男人的臉上湊去,快速碰了一下。
不遠處的王義想提醒都來不及。
大少爺的臉上多了一個艷麗的唇印,他目瞪口呆。
沈肆身上的氣息一瞬間就變的恐怖異常。
心裡畏懼,程玉穗閉了閉眼,露出羞澀的表qíng,“沈肆,我喜歡你。”
“我會一直等你,等到你接受我。”
沈肆頂著一枚唇印,面無表qíng的在沙發上坐了很長時間。
下人們都看見了,也議論開了。
他才起身離開。
回到房間,沈肆開口,聲音極其低沉,裹著怒意和厭惡,“紙巾。”
王義立刻把一盒紙巾遞過去。
沈肆拽出一張紙巾擦臉,又去拽第二張,第三張……
目睹大少爺把自己的臉擦的通紅,恨不得掀了那塊皮,王義看傻了。
沈肆扔掉紙巾,“扶我去洗手間。”
王義反應遲鈍,“哦,哦。”
聽著裡頭的嘩啦水聲,王義邊咂嘴邊搖頭。
雖然他也不喜歡程玉穗,但不可否認,是個萬里挑一的美人。
看大少爺的反應,怎麼也不像是一個健康且正常的男人應該有的。
要不是見過大少爺在蘇夏面前是什麼樣子,王義也會聽信謠言,以為大少爺有隱疾,再不就是xing取向有問題。
胡思亂想著,王義冷不丁聽到洗手間傳出一聲響動,嚇的他趕緊衝進去。
看到地上有幾塊碎片,王義連忙詢問,“大少爺,你沒事吧?”
沈肆問道,“是什麼?”
王義看了看碎片,“漱口杯子,粉色帶花的。”
沈肆的薄唇一抿,“重買。”
下一秒,王義又聽到一句,“照原樣。”
他應聲,“是。”
沒過多久,台子上擺了一模一樣的漱口杯子。
中午,沈肆讓下人去叫沈源,飯桌上多了一幅碗筷。
沈源溫和道,“肆兒,你的傷還沒好,應該在醫院多待些天。”
沈肆說,“家裡自在。”
“也是。”沈源點點頭,“哪兒也沒有家裡舒坦。”
他看見沈穆鋅擱下筷子,起身要走,“穆鋅,你不吃了?”
沈穆鋅拉開椅子,他笑了笑道,“大伯,我剛想起來,約了一個朋友。”
“朋友?”沈源笑問,“女朋友嗎?”
沈穆鋅不否認。
沈源扭頭去看田箐樺。
田箐樺吃著飯菜,“穆鋅是一根筋,非要一條路走到底,我跟他爸也沒辦法。”
沈峰喝了口酒,眼底有青色,睡眠質量很差,像是幾天沒睡了,“隨他去吧。”
兩人把態度擺出來了,也不知道是給沈穆鋅看,還是有其他目的。
沈肆低頭吃著碗裡的菜,一臉漠然,似是事不關己。
沈穆鋅瞥一眼,他單手cha兜,懶懶散散的,把人都叫了一遍,“大伯,爸媽,哥,那我走了。”
田箐樺叮囑,“別太晚了。”
她收回視線,“肆兒,回頭穆鋅把女朋友帶回來,你給把把關。”
沈峰跟沈源也留意著。
咽下嘴裡的食物,沈肆說好。
離開宅子,沈穆鋅在城裡兜圈,他最終還是將車子開到學校。
和自制力無關。
那是一種近似本能的東西。
蘇夏剛下課,她帶的古典舞形體課,課程輕鬆,學生們也很乖巧,課堂氛圍好,這也是她為什麼一直沒丟開這份職業,離開校園的原因。
看見沈穆鋅的車子,蘇夏繞開了。
沈穆鋅掐掉煙,大步追上去,步伐又慢下來,不遠不近的跟著。
他跟著她去食堂。
嘈雜聲一片,放眼望去,學生們不是在láng吞虎咽,就是兩眼放光的盯著打菜的窗口。
蘇夏要了份牛ròu面,白明明今天沒課,去美容院了。
她掌握的那些護膚上的知識,都是對方教的,受益良多。
肩膀被人拍了一下,蘇夏的眼皮一跳,她真不喜歡有人拍她肩膀,十回有九回都嚇到。
相貌斯文的學院男老師跟蘇夏聊著,眼睛不停的往她身上瞟。
撈麵的師傅拿目光在他倆之間來回的走,一副“我已經腦補了一齣戲”的樣子。
蘇夏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,端了面走人。
撈麵的師傅笑眯眯的,“老師,不去追啊?”
男老師也不藏著掖著,邊拿錢邊說,“追著呢。”就是太難了。
他一張張的數著找的一把零錢,“少了一毛。”
“這張太舊了,給我換掉,還有這張五塊的,上面有原子筆印,怎麼花啊?”
“……”撈麵師傅嘀咕,“我看你是沒戲了。”
蘇夏吃麵的時候,她突然抬頭,四周鬧哄哄的,學生們都在吃飯,說笑,沒有異常。
可她覺得有人在角落裡偷偷的看著她。
那種感覺和下雨天走路差不多。
yīnyīn的,好像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失去了遮擋的作用。
拿著筷子的手倏然一緊,蘇夏的臉色變了變,沈穆鋅在這裡。
除了他,沒別人那麼yīn冷。
坐不下去了,蘇夏放棄剩下的麵條,起身離開。
她走的快,身後的視線也快。
進了公寓,蘇夏才有時間喘口氣。
她怕沈肆,一是因為受到他qiáng大氣勢的壓迫,二是聽了有關他的報導,神秘又危險。
對於沈穆鋅,可能是有長相的因素在裡面,他有一雙細長的鳳眼,眼尾上挑著,看過來的時候,很難讓人從裡面感受到柔和的東西。
他倒是總對她笑,但每一次,她都有種被滑膩的爬行動物盯上的錯覺。
車裡,沈穆鋅趴在方向盤上,勾著唇角笑了起來,眼底也有笑意,漸漸滿溢。
得想辦法,讓她不怕他。
不能一見到他,話都不說就跑。
沈穆鋅看看手機,百般無聊的靠著椅背,忍不住去想,她下午沒課,一個人會在公寓做什麼?
想了一會兒,沈穆鋅把車開走,讓人守在這裡。
有什麼事要發生了,很快。
午後,陽光明媚。
花園一角,王義查看周圍,“大少爺,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,把印章放進抽屜里了。”
沈肆坐在木頭的長椅上,背脊挺直,坐姿端正,“嗯。”
王義又說,重複一遍,qiáng調印章在抽屜裡面放著。
後面的樹叢里,隱隱有一道身影離開。
沈肆在花園坐到太陽下山,一下午都沒離開一步。
他站起來,高大的身形展開,“走吧。”
進了臥室,王義過去仔細查看,他發現每個抽屜都有動過的痕跡。
“大少爺,有人來過了。”
王義用手摸了摸抽屜,觸碰到的地方出現銀色的小點點,這招是他妹妹王雙雙用來對付他和父親,測探他們會不會翻她的隱私。
即便是洗手了,不用力搓幾遍,是不會全弄掉的。
他依樣畫葫葫。
沒想到還有點用處。
沈肆的面容冷峻,“出去。”
王義不敢多停留一刻。
沈肆立在原地,眼眸眯了眯。
晚上,下人端著茶過去,沈源接過茶杯,他的手指指腹上面有幾點音色,很小,即便是背燈光一照,依舊不顯眼。
不特意去看,是不會發現的。
王義心裡驚濤駭làng。
平日裡,沈源是沈家除了老爺子以外,對大少爺最照顧的了。
他想不通。
背後的那個人怎麼會是沈源?
那是不是可以說,是他利用張佩,害的少爺差點丟了xing命?
王義的視線觸及地面,掩蓋眼中的qíng緒,豪門之中,難道真就沒有真心真意?
王義把看見的告訴了大少爺。
沈肆的面部表qíng如一潭死水,對那個結果,他似乎並不感到震驚。
王義一時不知道怎麼辦。
沈肆突然開口,“馬上去做一份親子鑑定。”
王義困惑的問,“大少爺,誰跟誰的?”
當聽到沈肆說出的兩個人名,王義再次受到了驚嚇。
他找到機會取走需要的東西,讓兄弟去想辦法。
第二天早上,沈肆下樓的時候,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。
他熟悉。
沈肆把頭偏向香味最濃的那個方向,蘇夏正在發呆,沒注意到自己被注目。
“大少爺。”
下人的喊聲把蘇夏飄到東南西北的思緒抓了回來。
無意間瞥見樓梯口的男人,她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,動作之大,身子晃了一下,差點沒站穩。
王義小聲說,“大少爺,蘇小姐來了。”
他覺得自己不說,看對方的反應,好像也知道。
沈肆的眉頭一皺,“為什麼在這裡?”
他的嗓音冰冷,沒有溫度。
蘇夏的嘴唇翕合,她跟沈肆簽了離婚協議,當天就不知道從哪兒chuī出了風聲。
不出意外,那風聲在荊城穿梭不止。
學校同事都對她投以問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