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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小船從小幹活,學得快,學得差不多了,還幫老闆忙了會兒鋪子裡的事。
老闆問:「學包抄手幹嘛呢?不會是和我搶生意吧?」
葉小船搖頭,「給家裡人備著。」
天氣越來越冷,客人逐漸變少,旺季馬上就要結束了。
「有海」已經沒有前陣子忙了,晚上,葉小船站在葡萄架下,專注地包了滿桌抄手。
阿貴歡天喜地:「小船居然會包抄手?」
小豬也開心,「是給我們包的嗎?」
「嗯。」葉小船將抄手分開裝好,一半讓阿貴放在冰箱裡,另一半一會兒拿去單橋家裡,剩下的煮著大家一起吃。
廚房歡聲笑語,小豬和阿貴正在煮抄手。
葉小船提著三大盒抄手出門,在寒夜裡呼出一口白霧。
單橋不在家,屋裡冷冷清清。
葉小船將抄手放進冷凍室,在冰箱門前蹲了好一陣。
火車票是明天,今天是最後一晚。
天氣預報難得準確了一回,天亮之後,果真開始飄雪。
葉小船上到「有海」樓頂,將家裡的鑰匙,連同一張紙條放在單橋的床上,然後提著一個包,輕輕合上了「有海」的門。
小城還在沉睡。
沒有人為他送別。
第21章 哥哥,再見
遠城下頭有幾個貧困鄉,單橋和十來位退役的戰友這段時間都待在那裡,幫村民們做入冬前的準備。一切處理妥當後,眾人本來打算在村子裡多住一天,單橋說出來挺久了,想早些回旅舍看看,便獨自一人駕車返回遠城。
清晨,霸道行駛在空蕩蕩的街道上。
西北邊角和內地有接近三個小時的時差,人們早上起得晚,不像西南的大石鎮,天不亮各類早餐鋪就炊煙裊裊。
雪還沒有下得太大,後視鏡里,一個熟悉的身影倏地閃過。
葉小船?
單橋看了眼,沒看得太清,人已經不見了。
這個時間點,是去幹什麼?
單橋沒想太多,他的確管束著葉小船,葉小船有困難的時候,他一旦知曉,就會及時出現。
但這並不意味著,葉小船的每一個行為,都受他約束。
「有海」的鐵門「吱呀」一聲打開,小豬和阿貴都起來了,正在掃院子裡的雪,零星幾位客人收拾好了行李箱,即將踏上歸途。
再過一兩天,所有旅客都會離開遠城,「有海」將徹底安靜下來。
「單哥,你回來啦!」小豬朗聲道:「吃早飯沒?」
單橋四周掃了眼,「還沒。」
「那你去休息下吧,我們今天吃抄手!」
「抄手?」
「有海」開了四年,單橋印象里從來沒做過抄手。
「對呀!」阿貴說:「是小船包的呢!」
單橋微皺起眉。
「小船包了滿滿一桌子!」阿貴比著手勢,「我和小豬昨晚就吃過了,很鮮!」
單橋問:「他一大早去哪兒了?」
小豬一愣,東張西望,「對哦,剛才就沒看到小船。他平時明明比我們起得晚。去哪兒了?」
單橋心中隱隱出現一個猜測。
阿貴進屋看了看,出來說:「奇怪,小船的東西好像都不見了。」
單橋眉心皺得更深,須臾,將拎在手裡的行李包放在地上,「幫我拿進屋。」
「單哥,你去哪兒?」小豬連忙問。
單橋並未回答,快步出門,駕車向遠城唯一的火車站開去。
遠城沒有機場,老舊的火車站沒通高鐵動車,每天只有少少幾班慢車經過。大多數旅客選擇飛到離遠城最近的大城市,再坐火車或者汽車來遠城。
火車可以去到任何城市,汽車只能抵達遠城周邊的大城小鎮。
葉小船去的也許是火車站。
雪漸漸變大,霸道停在路邊,單橋匆匆往火車站進站口跑去。
小城市的火車站,還延續著能夠買「站台票」的習俗,單橋拿著站台票進入候車廳,廳里只有幾個等待下一班火車的乘客。
沒有葉小船。
女播音員用蹩腳的普通話播報,由塔葉開往南方鎏城的火車即將在兩分鐘後發車。
候機廳下面就是站台,單橋已經看到了火車所在的3號站台。
火車站獨有的煤煙味將雪的冷冽都驅散了,單橋向3號站台跑去,途中卻聽到汽笛的長鳴,車門關閉,火車緩緩駛離。
單橋站在從候機廳通往站台的樓梯上,沒有再往下跑。
他站在風雪裡,神色凝重地看著深綠色的火車,直到火車在遠方打了一個拐,拖著沉悶的響聲,消失在茫茫白雪中。
葉小船買的是臥鋪,臥鋪車廂大多是遠行的人,剛才發車前,幾乎每位乘客都有親友相送,幫忙放行李、擠在車廂里捨不得走。
別人的熱鬧襯得他更加孤單,他嘆了口氣,主動將位置讓出來,獨自站在車廂連接處,從狹窄的車窗向外看。
這邊的車廂與候機廳的樓梯正好在兩個方向,所以他看不到樓梯上那個趕來尋找他的人。
車馬上就要開了,送別的人終於散去,葉小船靠在車廂壁上,閉著眼,聽著強烈的轟隆聲,覺得失去魂魄的身體正在被送去遠方。
魂魄與心臟被丟在原地。
哥,我走了。
「哥,我走了。我給你包了很多抄手,都放在家裡的冰箱裡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