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屏幕上顯示著——哥 來電
單橋的聲音很平靜,「在哪裡?」
第5章 等我來找你
單橋回到「有海」時已是凌晨4點,城裡電閃雷鳴,旅舍外的那條巷子稀里嘩啦淌著污水。
未上到樓頂時,單橋想過葉小船睡在哪裡。
樓頂那間房不颳風不下雨時住著舒服,夏天連空調都不用開——裡面也沒裝空調,可遇到今天這樣的極端天氣就麻煩,屋頂倒是不漏雨,可沒有門,雨一大就會飛進去。
下暴雨時單橋不會住在裡面,而是找來兩張蓋房時就準備好的木板,將門堵起來。
比起剛進城時,現在風雨都小了,幾乎要停下。
單橋看著門上的木板,眉心皺了皺,然後動手將木板拆下,一走進去,就發現裡面和早上離開時已經換了樣。
沒來得及洗的衣服被洗好,整整齊齊地疊著放在床尾,桌上和地上的物品都被收拾過,每一處都有種被細心打理的整潔。
如果不是這場雨,屋裡應該更加乾淨。
唯一顯得突兀的是放在地上的一罐綠藥膏。
單橋將綠藥膏撿起來,拿在手中轉了轉。
這是最廉價的清涼藥膏,被蚊蟲叮咬可擦,皮膚瘙癢也可擦。
前段時間阿貴做飯時被燙到了手,他順手找來一罐綠藥膏丟給阿貴。
所以這是阿貴的東西。
而阿貴不會隨便跑到這間房裡來。
樓下的入住登記處開著燈,小豬已經睡了,阿貴在值班。
單橋將綠藥膏放在桌上,「葉小船跟你要的?」
阿貴正在打瞌睡,半天才有反應,「單哥,你回來了啊!」
阿貴受過傷,腦力與正常人相比稍遜,單橋指著綠藥膏,又問:「葉小船跟你要的?」
「啊……」阿貴這下想起來了,「小船下午在太陽下面洗衣服,一身曬得紅彤彤的,看起來是被曬傷了,我就把綠藥膏給他了。」
單橋蹙眉。
「小船傍晚出去了,我和小豬問他去幹嘛,他也不理我們。」阿貴將綠藥膏收好,仿佛那是不得了的靈丹妙藥,「單哥,下雨時小豬把你樓頂那間房用木板堵上了,你看到了嗎?應該沒有漏水吧?」
「沒有。」單橋拿出手機,卻沒有立即撥號。
他開夜路趕回來,是想著葉小船第二天要去醫院。現在葉小船居然不在旅舍,應該也不會回醫院待著,那就只有一種可能——葉小船回自己的租屋去了。
葉小船具體住在哪裡,單橋並不知道。他從來沒去看過葉小船租的房子,只聽葉小船提過幾次,說是在輪胎廠附近,一個月200塊錢,一個人住。
200塊錢在遠城不是不能租到好一點的房子,但前提是與人合租。一個人住,且是在輪胎廠那種地方,不可能是什麼好房子。
說不定是幾張鐵皮搭在一起的那種。
單橋眉心皺得更深,過了半分鐘,撥出葉小船的電話。
葉小船聽著那句「在哪裡」,整個右耳都燙了起來。這種燙,甚至驅散了腦中那愈發嚴重的疼痛。
「哥……」葉小船根本沒想到單橋會這時候打電話來,剛才想也沒想就接起,忘了像出車禍時那樣調整語氣。
所以他那異於平時的,慌張而痛苦的聲音輕易被單橋捕捉。
「地址發給我。」單橋不多說,也不給他反駁的機會,「現在在哪兒,就待那兒別動,等我來找你。」
通話結束後,葉小船將手機放下來,盯著屏幕直到黑屏,這才意識到,他哥問他要地址,他哥要來接他!
鐵皮屋幾乎被毀了,屋裡一片狼藉,屋頂缺掉一大塊,地上的水蔓延到腳踝。
他不想讓單橋看到自己過得如此糟糕。
但想到單橋要來,他好像連痛都感覺不到了,發信息時心臟跳得很快,手哆哆嗦嗦,半天才寫好地址。
霸道重新上路,單橋沒有猶豫,直接往輪胎廠的方向開去。
遠城很小,夜裡路上沒人,加上抄近路,沒花多少時間就到了輪胎廠外圍。
這時,手機才震動起來,是葉小船的信息。
單橋看了一眼,朝一條沒有路燈的巷子駛去。
巷子裡積水嚴重,到了有燈的地方就能看見——住在這一片的人都沒有睡覺,要么正在修被刮壞的屋頂和窗戶,要麼端著盆子往外舀水。
而葉小船住在更深的地方。
駛過一條路,前面就只有鐵皮屋了,單橋遠遠看見一個瘦高的身影,那人正站在一個石墩子上,石墩子旁是歪斜的路燈。
葉小船抻長脖子張望,明明個頭已經算很高,卻在石墩子上掂著腳。
從單橋的角度看去,他的姿勢有些滑稽,和旁邊的路燈一樣歪斜,也許是張望得太急切,好像下一瞬就要從石墩子上摔下來。
看到了熟悉的霸道,葉小船立即伸出手臂,眼中跳著光,「哥!這裡!我在這裡!」
聲音是沙啞的,甚至聽得出虛弱,卻又很洪亮。
單橋將車停在石墩子旁,視線落在葉小船臉上。
臉頰和額頭被劃破了,手臂有類似的刮痕,阿貴所說的曬傷看不大出來,但毫無疑問,葉小船此時的狀態很不好。
「我住在那裡。」葉小船指了指昏暗燈光下的某一處,有點難以啟齒的意思,不待單橋開口就急著解釋,「今晚雨太大,把房子給淹了,平時不是這樣,平時住著還……還挺好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