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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手桑塔納花了他幾乎所有積蓄,短時間之內,他沒辦法再買一輛車拉客。
修車廠的人還在逼逼叨,葉小船將電話掛了,又坐回門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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霸道在路上顛簸了接近七個小時,終於抵達邊境上的一個村落。
這村落很小,說是村子,其實只有四戶人家,泥房子,土院子,不通電不通水,每家養著羊和馬。
羊是養來維持生計的,馬是養來巡邏的。
住在這裡的人,都是塔爾族牧民護邊員。
護邊員的意思是,他們居住在邊境,他們的羊奔跑在邊境,他們義務巡邏,卻不是邊防軍人。
單橋還沒停好車,就有牧民高聲用塔爾語和他打招呼。他將后座門與後備箱門都打開,立即有男性牧民笑呵呵跑來搬車裡的蔬菜和水果。
這裡最缺的,除了水,便是蔬果。
單橋在部隊的時候,就認識了這些紮根在邊境上的護邊員。退伍之後的四年,他一直堅持給他們力所能及的幫助。
往附近幾個護邊員村落趕的不止單橋,他們部隊上好幾個兄弟退伍後都留在遠城,輪流照顧護邊員們的生活,有時住一晚,有時多待幾天。
這事單橋沒給義工們說,所以不管是小豬阿貴還是以前的義工,都不知道老闆消失幾天是去幹嘛。
倒是葉小船隱約猜到了。
趕這來回十四個小時的路,單橋不止是送蔬果,有時還得幫牧民修修柴油機和取水器,整整老是透風的房子。
最重要的是,單橋還會看病。
他不是專業的醫生,但服役的部隊比較特殊,醫療這一塊他接觸過,現在給牧民們檢查檢查身體,治治小病完全沒問題。
車上放著不少藥,他在村子裡走了一圈,將藥分給需要的牧民。
所有事情忙完,天已經黑了。
邊境的天空特別美,星星比遠城還要多。
按照慣例,單橋不會開車趕回去,一是不用趕時間,二是晚上開車不安全。
牧民已經給他準備好了睡墊,還特意多打了兩桶水,羊肉和酒都準備好了。
「回了。」他卻一邊揮手一邊往車邊走,姿勢特別瀟灑。
會漢語的小牧民趕過來,「單哥,你急著回去幹嘛啊?」
「家裡有點事。」單橋對這些護邊員向來有耐心,高原的夜晚冷,他沒穿厚衣,一說話就吐出一片白氣。
「什麼事啊?」小牧民不甘心。
單橋笑了笑,在小牧民肩上一拍,「下次再來看你們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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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小船是個很有行動力的人,二手桑塔納修不好了,他便想攢錢再買一輛。天黑盡之前,他去了趟修車廠,直接將報廢的桑塔納當廢鐵賣掉了,到手四千塊錢。
太少,買不起任何一輛能拉客的二手車,但也確實賣不出更高的價錢了。
修車廠離他的破租屋很近,住在那一片兒的,都是遠城最窮的人。
遠城本來就是個十八線小城市,葉小船住在這個小城市最偏僻的地方,可見日子過得確實不太好。
破租房不是正兒八經的房子,就那種工地上臨時搭建的鐵皮房,屋頂和牆貼得不牢靠,豁著巨大的縫,擋不住夏天的風雨,也擋不住春天的沙塵。
屋內燈光昏暗,地上床上全是前幾天下暴雨時卷進來的樹葉、垃圾,盆子碗筷被掀翻,放在桌上的書濕了又幹了,書皮書頁已經捲曲。
葉小船看著這一屋狼藉,愣了片刻,罵出一聲「我日丨你個狗」。
他不愛收拾——幫單橋收拾除外,平時忙著幹活賺錢,回這兒來也就睡個覺,一閉眼一睜眼就過去了,屋裡再亂,他都能勉強忍受。
但今天是不收拾不行了,別人家的垃圾被吹到了他的床上,噁心得他恨不得把床扛出去扔掉。
忙到半夜,破租屋才恢復整潔。
葉小船用提來的水沖了個澡,裸丨著上身躺在床上。
屋頂的縫越來越大了,居然能看到完整的月亮。
葉小船心裡罵娘,又捨不得花錢去租個稍好的房子,琢磨再休息一會兒就去找工具把縫給堵上,不然若是再來一場暴風雨,屋頂說不定會被撕開。
然而想什麼來什麼,葉小船剛休息夠,就聽「轟」一聲炸雷。
暴雨傾盆。
完球……
當雨再次從四面八分灌進來時,葉小船反倒冷靜了,將易濕的東西罩好,翻去屋外頂著風雨雷暴修他的棲身之地。
雨下到後半夜才停,屋頂沒能扛住,任葉小船怎麼努力,還是被風撕開了。
他坐在如同遭受洪災的家裡,忽然發了個抖。
被送去醫院時,醫生叮囑過他,說他的腦震盪雖然不嚴重,但近期可能會有頭痛的毛病,要注意休息,不能太勞累,也不要受涼,否則會落下後遺症……
他都給忘了。
頭越來越痛,身子抖得越來越厲害,手臂上全是雞皮疙瘩。
他有些慌了。
他一直覺得阿貴腦子不太好,有點傻,他害怕自己也變成那樣。
手機就在一旁,他拿起來,輕而易舉找到單橋的號碼,卻沒有撥出去。
出車禍傷勢未明時,他都不敢給單橋打電話,何況現在。
手機被握得太久,竟是有些發熱。
他單手抱著頭,難受地悶哼一聲,忽然感到手中傳來震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