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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麼維持著僵硬的姿勢又躺了一會兒,梁津舸還是沒有要醒的意思,陳當好上午是不需要上班的,輕輕翻了個身背對著他,陳當好在心裡思考如何從他身邊脫身。
她這一輩子似乎都在思索逃脫。小時候想要逃離窮困潦倒的家鄉,後來想要逃離季明瑞,現在他在她身邊,她分明知道自己對他有情,卻還是想脫離他的掌控。
身邊的人動了動,很慢,男人胳膊搭在她腰上,從後面伸手攬住她。梁津舸長得手長腿長,這麼湊過來幾乎可以把她抱個滿懷,手在她腰上摸索了一陣,胳膊鎖緊,微微向後一拉。
這次他的呼吸落在她耳後了。
這個動作比剛剛還讓她覺得難受,溫熱呼吸讓她的心好像被扔進了油鍋里。她不相信梁津舸沒醒,他方才把手落在她腰上,摸索的動作可是一點都不糊塗。
“梁……”陳當好張張嘴,忽然不知該如何稱呼他。“梁子”這個叫法屬於很久之前,他還是她身邊保鏢的時候,她不相信現在還有人敢這麼稱呼梁津舸。然而直接叫名字,她也是叫不出口的,一來他的名字有幾分拗口,二來她很少這樣叫他,總覺得帶了點滑稽的莊重。
猶豫再三,索性省掉了稱呼,陳當好動了動胳膊,胳膊肘碰上他的胸膛:“我得起床去上班了。”
“……幾點了?”
陳當好看看牆上的鐘表:“七點半。”
“……這麼早你上什麼班?”
“你不需要上班嗎?”
梁津舸皺了皺眉,翻身躺平了,手也從她腰上移開,一隻胳膊還墊在她脖子下面。他沒睜眼,陳當好順勢坐起身,剛要下床,被他用腿擋了一下。她回頭看他,梁津舸皺著眉,是不耐煩的神情:“你不是下午才上班麼?”
他來找她之前,定然是將一切都打聽清楚了的。陳當好沒躺回去,還是下床穿鞋:“我想換件衣服洗把臉。”
梁津舸沒說話,沒說話就不是拒絕。陳當好從衣櫃裡拿了衣服走進洗手間,關上門,她微微一愣,洗手間裡大概沒怎麼翻修,牆壁瓷磚都沒換,她把手裡拿著的衣服放到架子上,忽然記起自己曾經在柜子的最裡面藏過一個安全套。帶著點好奇心思,陳當好彎腰打開最下面的柜子,伸手向里摸了摸,沾了一手的灰塵。她不信,向前探身,手指更加往裡,果然碰到一個塑料包裝的東西。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,把藏在那裡的東西夾出來,果然就是之前她藏在裡面的那一個。
陳當好笑起來,把上面的灰塵擦了擦,呈在掌心裡。
這是她自己買的,當時季明瑞來別墅的頻率很少,梁津舸上樓來的次數增多,她買來的安全套都藏在這裡,用來用去,只剩下這麼一個。這一個沒來得及用,她便匆匆搬離了這裡,現在回頭想想,故事尾聲確實太過倉促。
“你在笑什麼?”梁津舸站在門口,沒進來,隔著磨砂玻璃可以看見他模糊輪廓。陳當好沒多想,打開門的瞬間把手裡的東西給他看:“之前藏在柜子里的,剛剛被我翻出來了,居然還在。”
她眼神里有小女孩般的雀躍,一時間似乎是忘了他們現在的關係。梁津舸的目光在那小東西上停留了幾秒,淡淡道:“肯定過期了,扔了吧。”
“就是覺得很神奇,別墅里都翻修了,它居然還在。”
“嗯。”梁津舸似乎對這個話題不太感興趣,連帶著陳當好的熱情也降下來。她這才記起他們不是可以這樣隨意說話的關係,訕訕關上了門,陳當好打開花灑,起初水溫有些涼,她也沒躲,想一想,很多事還是已經過去了。
她想起《重慶森林》里的台詞,“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在什麼東西上面都有個日期,秋刀魚會過期,肉罐頭會過期,連保鮮紙都會過期,我開始懷疑,在這個世界上,還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期的?”
她這個澡洗的時間有些久,梁津舸打完電話回來,她還沒有出來。走到門邊,梁津舸伸手敲門:“當好?”
“……怎麼了?”
他想問,你還沒洗完嗎,又想說洗澡太久不好,卻又覺得這兩句話里的關心太重,開口便成了:“我想用一下洗手間。”
這理由細想便知道有多愚蠢,洗手間又不僅僅房間裡這一個。但是話已經出口,梁津舸也不打算解釋,不一會兒門打開了,撲面而來有馨香熱汽,陳當好在裡面就換了衣服,出來的時候只有頭髮還是濕的:“我找不到吹風機了。”
“衣櫃最下面的抽屜里。”
他們之間似乎不應該這樣和睦,最怕相愛之人翻臉,愛人變作仇人後是成倍憎恨。但梁津舸表現的太鎮定,就好像他們之間只是短暫的離開了幾天,再回來,還是曾經那不清不楚的關係。
拿出吹風機,陳當好顯得有點心不在焉,剛剛目光掃到桌角的檯曆,她忽然記起今天跟同事約好一起吃飯。那不是普通同事,往大了說也算是台里領導,這段時間一直想把自己朋友家的弟弟介紹給陳當好,陳當好不好意思駁她的面子,提前一周就已經答應下來吃飯見面。
看現在這個時間,出門還來得及,但她不知道梁津舸會不會答應她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