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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看來,季先生的錢未免太好賺。
屋裡窗簾拉著,密不透風的環境裡繚繞著菸草味道。房間門打開又關上,她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來了,這棟別墅里除了他,沒人敢這麼堂而皇之的進她的屋子。
她不看他,整個人縮在被子裡一動不動,像是睡著了。有男人略顯粗糙的手掌落在她肩頭,被子慢慢下滑,那隻手握住她圓潤的肩膀,逼迫她轉過身來面對自己。
陳當好覺得壓抑,幾乎想要尖叫著躲開他的觸碰,嘴唇咬死了,她一言不發,緊閉的眼睛更是不肯睜開。
“你這是跟我鬧脾氣?”
床邊有很明顯的塌陷,下一秒她被他攬進懷裡。空氣突然沉悶起來,她的口鼻緊貼著他胸口,這樣的距離里她聽見他的心跳。
“我沒有跟你鬧脾氣。”
陳當好是好好說出這句話的,並不似平日裡的陰陽怪氣。季明瑞沉默半晌,壓在她後腦的手慢慢移開,見她還安分的靠在自己胸前,這才道:“當好,你再等一等。吳羨手裡的股份我暫時拿不過來,等這件事妥了我就跟她離婚,你這麼年輕,等我五年十年又怎麼樣呢?況且這五年十年裡我不會虧待你,你想要的我全都可以給你。”
她的頭忽然抬起來,卻又馬上被他的手壓著貼到他胸前。男人心跳起伏不變,她卻沒了剛剛的冷靜自持:“什麼叫等你五年十年?你有沒有問過我要不要等你?有沒有問過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麼?你把我鎖在這個鬼地方就算鎖十年二十年又怎麼樣呢?”
他的手猛地一松,借著這個力道陳當好從他懷裡掙脫出來,半個身子已經充滿戒備的蜷縮回被子裡。室內光線昏暗,他卻可以看見她亮的可怕的眼睛,季明瑞忽然猜到了她接下來要說什麼,雖然猜到了,可親耳聽到依舊字字誅心。
“季明瑞,我不愛你啊。”
茶色窗簾映襯下,屋內處處模糊。陳當好有輕微近視,這樣的距離和光線里,季明瑞的五官也跟著不甚清晰。人說由愛生恨,現在聽來大約又是不準的。她對他從沒有哪怕一刻確信自己愛過,這卻並不耽誤此刻她對他恨之入骨。
在最初相遇的時候,他富庶且溫和,她單純又虛榮。時過境遷,不過兩年,終究還是把彼此變得面目可憎。季明瑞偏過了頭,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第一次帶她出去吃飯,她紅著臉跟服務員說,要一份八分熟的牛排。
那時候的陳當好,出糗都可愛。他伸手去握住她的手,教她使用刀叉,她便抬起頭對他笑,不化妝的眼睛純的就像湖泊河流,笑意流淌。他不能相信,那一刻她是不動心的,而此後漫長的兩年裡他積攢下那麼多的好,她怎麼會一丁點都不曾動心。
“當好,你別騙自己。”
“我沒有,我不愛你。”
“你總該動過心。”
“沒有,一次都沒有。”
她聲音堅決,連一絲猶豫都不肯留。季明瑞沒有與她對視,卻知道她此時眼裡會是什麼樣的表情。他懂她也不懂她,換做別的女人,拿錢堆著也該養的服服帖帖,可偏生給他遇見個難纏的,倒叫他放不開。腦海里百轉千回的過了幾百個鏡頭,季明瑞緩慢的從床邊戰起,昏暗光線中陳當好可以看見他的輪廓,他在喘息,慢慢的她甚至可以聽見氣流從他鼻腔呼出的聲音。
他像一隻暴怒的野獸,蟄伏在她面前,溫和外表之下青面獠牙。陳當好察覺到危險,藏在被子下面的身體下意識後退,直到後背貼在牆壁,窗簾因為她的動作發出難聽的吱呀。季明瑞不說話,俯身下來的同時準確無誤的抓住了她的腳腕,幾乎是瞬間的動作,她被他狠狠扯到床邊。伴隨著這個動作陳當好失控尖叫,緊接著臉上便狠狠挨了一巴掌。
相處兩年,她從不知道,溫文爾雅如同季明瑞,居然也會這般窮凶極惡。臉頰是火辣辣的痛,這一巴掌扇的陳當好連耳朵都在轟鳴,她在模糊中掙扎睜眼,撞見季明瑞大的嚇人的瞳孔。
“陳當好,你是我見過最不識好歹的女人,我讓你等等你不聽,我對你好你不領情,千方百計還要算計我的命……”他雙目近乎赤紅,說的話卻是低沉,字字都是咬著牙迸出的,貼在她耳邊,呼吸都令人汗毛倒豎:“你出去問一問,你這樣的鄉巴佬,這個價錢開出去哪個男人願意像我這樣包養你?你不跪著求我就算了,跟我裝什麼貞潔烈女!”
他的憤怒真實而沒有保留,陳當好心裡忽然有了極其不詳的預感,雖然被困在季明瑞身邊兩年,他卻從沒在床笫之間強迫過她。這種陌生的危機感讓她更加用力的在他身下掙扎,男人的手抓住了她的腳腕就抓不得手腕,撕打中她被他從床上拖到地上,頭狠狠撞在地板,一聲悶響。
梁津舸從書里抬起了頭。
上午十點,天有些陰。書里文字晦澀,他看的專注卻還是覺得讀來費些功夫。剛剛的那聲尖叫他模糊聽到,並沒有理會。男女吵架是常有的事,況且風華別墅隔音效果不差,那聲尖叫經過層層過濾到達他的耳朵,聽來就跟女人吵架耍性子一樣了。
沒出多久,又是一聲,好像有重物掉在他的頭頂,而樓上正好是陳當好的房間。
沒有別的聲音,梁津舸側耳聽了一會兒,沒聽到什麼異樣的響動,復又低下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