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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脾氣的徐隊衝著手機大吼:“他媽的!省廳又搶先一步把屍體弄走了!”
省廳特別調查組一而再再而三地從市局手上搶案子,沈尋直覺這次一定和前面三次有關,立即跟陸國民副局長匯報,希望將屍體拿回來,再不濟,也得以學習的名義派幾名警員前去省廳,看這特別調查組到底是怎麼辦案。
陸國民卻嘆了口氣,示意他別插手。
他沒當面和老領導較勁,回刑偵隊後卻一直思考著這案子。剛好金道區分局的警員來市局送材料,他問了幾句屍體的情況和受害人身份,那警員本就是最早趕到現場的刑警之一,滔滔不絕將屍體描述了一番,又道:“受害人身上有證件,是一名27歲的男性,姓周,叫周一鋒。”
坐在門外的樂然突然沖了進來,臉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,“周一鋒?你說他叫周一鋒?”
第44章 第四十四章
沈尋臉色一沉,朝樂然招手道:“這個周一鋒你認識?”
樂然大步走近,兩眼瞪得老大,臉頰上沒有什麼血色,“他是我……我新兵連時的班長!”
“軍人?”沈尋也是一驚。
“噢對,他身上還有一個退伍證,但已經被泡壞了,看不清裡面的內容。”警員說。
樂然跌坐在靠椅上,雙手捂著額頭,肩膀輕輕顫抖,低喃道:“怎麼會是周班啊。”
沈尋站起身來,繞到他身邊,拍了拍他的肩,又轉向警員問道:“你們出警時的現場記錄能不能調一份給我看?”
“這個……”警員撓撓頭,為難道:“沈隊,這恐怕不行。省廳來接案時不僅把屍體帶走了,還一併拿走了我們的電子、紙質記錄。照理說,我現在跟你匯報受害人的情況都算是違規了。”
沈尋頷首,不再多問,笑道:“沒事,謝你啊兄弟。”
警員走後,沈尋關上隊長辦公室的門,將座椅拖到樂然身邊,在他膝蓋上敲了敲,“給我講講這個周一鋒的事。”
樂然抬起頭,卻答非所問,紅著一雙眼睛道:“沈隊,這案子不能交給省廳!什麼案子被特別調查組拿去後都是石沉大海,吳令洋的案子至今沒破,後面兩位受害者也再沒消息。周班不能交給他們!”
沈尋揉了揉他的額發,暫時還不能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覆。
和省廳搶案子困難重重,這案子又明擺著和上面脫不了干係,怎麼搶,搶過來之後怎麼破,會不會使無關的人受到牽連——這都是沈尋必須考慮的問題。
但樂然不會想那麼多,他攥成拳頭的手正發抖,眼中也滿是怒火與悲愴,鎮定片刻後,他垂下頭,聲音有些哽咽,“周班救過我的命,我……我救不了他,起碼不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。”
沈尋一怔,“他救過你的命?怎麼回事?”
樂然深吸一口氣,抹了抹眼角,“是我16歲時的事了。那時剛入伍,什麼也不懂,身體也不好,連里組織山林行軍,其中有一項是攀岩——不是我們現在練習的那種,是在一座幾乎垂直的懸崖上攀登。我體力太差,在山裡走了3天,食物和水都沒了,無法補給,手腳都不像自己的,爬到一半徹底動不了了,不僅動不了,甚至連身子都穩不住。”
樂然停了下來,重重嘆了口氣,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掌上粗糲的老繭,“我堅持不住,意識早就模糊了,手一松,反應過來時已經沒有辦法自救了。那時我已經在懸崖上爬了一半,摔下去非死即殘。但是周班抓住我了。為了護住我,他半條手臂和胸腹全被懸崖上的尖石劃傷。沈隊,你不知道那傷口有多觸目驚心。我,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,他痛得整張臉都沒血色了,左臂還牢牢地保護著我。”
樂然捂住眼,哭聲低沉而壓抑,“他怎麼就被人害了啊!”
沈尋將樂然拉進懷裡,默不作聲地拍著他的背。
軍人之間那種血脈相融的感情常人難以理解,但沈尋小時候在部隊長大,多少有些耳濡目染,之後又進了公安大學,警察與軍人雖多有不同,但某些情感卻是一脈相承的。樂然的哭聲讓他心痛,而那位退伍戰士的死也讓他心情沉重。
戰士沒有死在執行任務之時,卻在脫下軍裝後陳屍窨井——對錚錚鐵骨的男兒而言,這必定是短暫一生中最大的悲痛。
樂然漸漸平靜下來,沈尋撐著他的雙肩,望向他的兩眼,“樂然,這案子我會去爭取。現在你把你了解的周一鋒,全部告訴我。”
樂然吸了吸鼻子,斷斷續續說了很大一通,卻沒有太多有價值的信息。
周一鋒是Z戰區某摩步旅的士官,帶了樂然那批新兵3個月,之後回到原來的作戰排任排長,雖然和樂然仍同在一個營區,但平時接觸的機會卻不多。1年後,樂然被選入戰區B級特種部隊,離開原屬摩步旅,從此再未見過周一鋒。
而多年後再次聽到“周一鋒”的名字時,曾經的老班長已經不在人世。
沈尋安撫了樂然幾句,隨後給嚴嘯撥去電話,“幫我查查Z戰區的一名退伍士官,27歲,叫周一鋒。”
嚴嘯當晚就回電,“你確定他死在你們市了?還是在窨井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