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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是?”
黑暗中,樂然極輕的嘆息飄在空中。
“我想不通我那些隊友、兄弟們為什麼沒有一人站出來,替我說句公道話。”
沈尋想起嚴嘯當初跟他說過——樂然在軍營的最後一段日子過得很淒涼。
“所有人都不願理我,室友也給隊長打報告,換去其他宿舍。退伍的時候人人都很風光,摘肩章領章時大家全抱在一起哭,唯獨我……連給我摘肩章的人都沒有。”
樂然頓了頓,又嘆了口氣,“肩章,領章,臂章,全是我自己摘的。沈隊,電視裡不都是演隊友幫摘嗎?我可能是唯一一個自己摘的人……後來我想找個托盤放回去,我放下之後,那托盤裡就只有我一個人的肩章了,沒人再來放。”
“我聽力很好,聽到有女兵在背後罵我強姦犯。誰也不願意把自己的肩章和強姦犯放在一起。”
沈尋心口痛得厲害。
初次見面的那個晚上,樂然被當做嫖客按在地上時,掙扎得幾近瘋狂。
如今他才知道,“嫖客”一詞對曾經被誣陷為強姦犯的樂然來講,是何其諷刺。
樂然不再說話,床上卻傳來細小的哽咽。
沈尋掀開被子,赤腳走到他床邊,動作極輕地躺下去,摟著他顫抖的身子,粗糙的指腹擦掉他臉上的淚痕,竭盡溫柔地說:“睡吧,我陪你。”
樂然本能地拽住他胸前的衣襟,就像被親人拋棄的孩子,在歷盡挫折後,抓住了最後的依靠。
夜深,待樂然沉沉睡去後,沈尋才小心翼翼地起床,給他蓋好被子,拿著手機走向陽台。
嚴嘯明顯已經睡了,不耐煩道:“操,沈尋你他媽發什麼瘋?”
“我改變主意了。”他說。
“啊?什麼?”
“整李司喬。”
嚴嘯頓時醒了,聲音還有點興奮,“算我一個,我明天就給洲桓打電話。怎麼整,你說。”
“連梁華一起收拾。”
“……我日?”
“要整李司喬,不掰動梁華不行。我們最近都打聽一下,但不要輕舉妄動,搞梁華必須抓住他某方面的把柄,用證據說話。”
第26章 第二十六章
李司喬果然不打算放過讓他顏面盡失的昭凡。
會議第二天,昭凡上午下午都沒出現。中午山城市局的幾名警員坐在一起吃飯,也不見昭凡的身影。
樂然在李司喬處吃過錐心的大虧,不免有點擔心。
他夜裡哭了一場,雙眼皮繃成了單眼皮,像被毒蚊子咬過一樣,腫得晶晶發亮。
頂著這一對丑得人心肝兒顫的“大眼”,他小心地問沈尋:“昭凡昨天打了李司喬,今天會不會……”
沈尋一早沒看到昭凡,心裡也咯噔了一下,開會時跟嚴嘯打聽情況,嚴嘯罵了句髒,但心情並沒有特別差,只說李司喬以為昭凡是個沒靠山的軟柿子,前一晚跟山城市局的領導打電話告狀,要求“嚴厲懲處”,昭凡一早就被告知不用去公安部開會了,在酒店“自行”關禁閉。
沈尋發過去一串省略號,又說:這還叫“嚴厲懲處”?我看讓昭凡來開會才叫關禁閉吧?
嚴嘯笑道:可不是嗎?誰讓我們昭凡厲害呢,後台特別硬。
沈尋笑了笑,不再看他吹自個兒男朋友。
嚴家二公子追昭凡十多年這事鮮有人知。
昭凡從來不對別人提嚴嘯,嚴嘯也只跟幾個朋友高調秀恩愛,對外的保密工作做得極好,以至於昭凡在公安系統待了這麼多年,山城市局也沒人知道他背後有嚴家這座大山。
他也從未靠過嚴家。
李司喬跟山城市局的領導告狀,領導雖忌憚李的舅舅梁華,但畢竟按戰區來劃分的話,山城屬於X戰區,不在梁華Z戰區管轄範圍中,梁華手再長,也不方便跨省跨戰區干涉千里之外的山城市局。
不過,昭凡在公安部打人的確欠妥,領導不想得罪梁華,於是乾脆賣李司喬一個人情,讓昭凡在酒店待兩天做做“閉門思過”樣子,等會議後半程的交流開始後,再“重新做人”。
這一招很妙,不僅放低姿態堵了李司喬的嘴,又正好遂了昭凡不願去開會的意。
嚴嘯時不時會開玩笑說昭凡後台硬,這話聽起來似乎是他顯擺自己的家世,暗示昭凡是靠著他吃軟飯,實際上卻是對心上人毫不保留的誇讚。
昭凡的後台不是他嚴家,而是實打實的硬實力。
當然,若需要他出手,他也會毫不含糊地秀一段二世祖救美。
早在念大學時,昭凡就與幾十名精英軍人參加過全國狙擊手特訓選拔,後作為七人小組中的一員出國參賽,拿下團體第一名。
公安部為他頒發過“神槍手”的榮譽勳章,全國拿到同等級勳章的警察不超過五人。
而這枚勳章,不僅象徵著實力與榮耀,還暗示著某種特權。
但他打從進入市局工作,就從未以此顯擺過,以至於只有市局的高層領導,才知道他是公安部欽定的人才。
這種必要時會被直接徵招入公安部特別行動小組的人,豈是李司喬之流想整就能整。
沈尋照實跟樂然說,李司喬告了昭凡的黑狀,姓昭的現在被關在酒店思過,一時半會兒出來不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