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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要發送,榮鈞的電話來了。
他連忙接起來,“鈞哥。”
“小栩!”榮鈞的聲音有些急:“你在哪?有沒有事?”
“我……”他看了看車水馬龍的大街,撒謊道:“我在公司加班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榮鈞語氣緩下來,“柏尹剛才打電話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裡,他說你們今天要一起吃飯,到點了你還沒到,手機也打不通……”
他心跳越來越快,“我剛才一忙就忘了,我馬上給他發個消息。”
“那你先忙,工作要緊。”榮鈞說:“我給他打電話就行,讓他不用等了。”
他沒有拒絕,沒有說“我自己告訴他”,榮鈞的提議竟然讓他感到一陣輕鬆。
握著方向盤的手滲出濕漉漉的汗,他大睜著眼,頭一次體會到心亂如麻的感覺。
柏尹沒有再打電話來,他回到家,一時衝動跟蕭棧請了假,次日一早就拉著行李箱飛去了日本。
最擅長的事,居然是逃避。
害怕蜘蛛就躲,害怕被油濺也躲,如今發現自己可能喜歡上柏尹了,不是正大光明地表白,而是先逃掉自己求來的乾鍋鱔魚,再匆忙躲到千里之外。
“慫”這本性,似乎是與生俱來的。
初到日本的那幾天,他整夜整夜地失眠,一點一點回憶與柏尹相處的片段,心跳時不時加速,臉頰時不時發燙,唇角總是不由自主地勾起,又因想到柏尹的冷臉而失落地壓下。
越來越確定,那種不同尋常的感覺,就是喜歡。
高考前夜,他想極了柏尹,掙扎許久打去電話,那邊卻無人接聽。
好在榮鈞的電話一撥就通。
“小栩啊,什麼時候回來呢?出差很忙吧?”榮鈞毫無心機,提到柏尹時聲音突然往下壓了壓,“他剛剛睡了……對,這兩天他搬回來了,正好考場也在這邊……嗯,行,謝謝你,我明早跟他說。”
請榮鈞傳達的是一句不痛不癢的“加油”,而柏尹成績穩定,根本不需要這句“加油”。
掛斷電話後,他突然覺得特別失落,後悔躲到日本,更後悔那天爽約。
高考結束之後,他再次給柏尹撥去電話,響了很久,柏尹才接起來。
“有什麼事嗎?”柏尹問。
“你……”他就像一個勤奮卻笨拙的演員,上台前將台詞背得滾瓜爛熟,上台後卻因為緊張而忘得一乾二淨。
柏尹又問:“你有什麼事嗎?”
“你考得怎麼樣?”他連忙說。
“還行。”
他緊握著手機,半天才擠出一句“那就好”。
柏尹“嗯”了一聲,“同學聚會,沒別的事我就掛了。”
“哦。”他耳根發熱,低聲說:“好。”
通話一共1分23秒,其中大半時間被尷尬的沉默占據,他閉眼趴在床邊,想起柏尹說了兩遍的“你有什麼事嗎”,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。
柏尹經常對他說類似的話,冷著臉,語氣也冷冰冰的,似乎有些不耐煩,而且經常將天聊死,比如剛才的“還行”。但若是以前,他一定會想方設法把天救活,東拉西扯地聊下去。
今天失了水準,一個“哦”,一個“好”,就終結了這通越洋電話。
回國的日子定在一周之後,可直到最後一天,他還是沒能理好心中的亂麻。
去機場的路上,他在一個“算命”的攤子邊停下。故作高深的老者來自中國,操著一口極不標準的日語問他是否正為情所困。
他翻出手機里偷拍的柏尹,問了個自己都覺得滑稽的問題。
“大師您看,我和他……有沒有夫妻相?”
第14章
年輕人大多不信“命”,蕭栩卻是信的。
生在蕭氏那樣的大家族,又是最得寵的么子,他衣食無憂,被長輩保護得極好,卻不代表他絲毫不知豪門裡的紛爭情仇。
他的父母並不像人前表現的那樣和睦,蕭棧是他的大哥,亦是蕭家的正牌繼承人,卻不是他唯一的兄長。他的父親情種一個,不知給他生了多少兄弟,養在外面的有,帶回家的也有,其中一個還是什麼影帝,油腔滑調,令人生厭。他的母親早些年鬧過,最近幾年不知是死心了還是習慣了,不再拿“小三”和“野種”說事,兩人各玩各的,同處一屋檐下,倒也相安無事。
他的姑母與叔伯們,婚姻狀況也是亂七八糟。到了他這一輩,家家仍有難念的經,唯有從小就是表率的蕭棧正兒八經娶妻生子,至今未鬧出荒唐事。
大約正是見慣了父輩理不清的風流債,他在最該為情所困的青春時代活得像個性冷淡,26歲了才對著一個小自己8歲的男人情竇初開。
問大師“我與他有沒有夫妻相”,看似無厘頭,實際上卻是他潛意識裡的擔憂。
很小的時候,母親將一位算命先生請到家裡來,他對那“高人”很是好奇,躲在門外偷聽母親與對方的對話。
先生說的話高深莫測,年幼的他聽得滿頭霧水。後來母親在房間裡邊哭邊喊,不停摔砸茶具,他嚇得躲進蕭棧懷裡,哭著問:“哥哥,媽媽瘋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