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喻宸找到管家,詢問常念這段時間的情況。管家說,常少爺出院之後極少出門,最近天氣冷,他擔心再次感冒發燒引發一系列併發症,一直很小心地保護自己。
說著,管家嘆了口氣。喻宸問:“想說什麼,儘管說。”
管家態度謙恭,頓了一會兒才道:“少爺,您如果有空,就多回來幾次吧。”
喻宸蹙眉,“怎麼?”
管家說:“您不回來,常少爺就一直等您。每天晚上的菜式都是照您的口味做……”
“等等。”喻宸打斷,“我不回來的時候都提前告訴過你們,為什麼還要等?”
“常少爺說,萬一您忙完了工作上的事,會回來呢?您不知道,他睡覺之前還會讓廚娘準備好宵夜,說如果您回來了,餓了可以吃。”
喻宸心中的愧疚又重了一分,這愧疚沉甸甸地壓著他,就像千斤重的巨石——他與夏許歡愛無度的時候,常念孤孤單單地待在家裡,像個被拋棄的孩子……
管家又道:“常少爺最近經常去健身房鍛鍊,也是為了您。他說想早些好起來,不用再坐輪椅,不再當您的負擔。往後去哪裡能與您並肩站在一起,而不是被您扶著抱著。”
喻宸單手托著下巴,出神地看著黑夜中的一點。管家站在他身邊,欲言又止:“前幾天劉醫生來過了,說……”
“說什麼?”
管家面露難色,頓了幾秒才開口:“說常少爺因為長期壓抑,又沒得到足夠的陪伴,心理出了些問題,有抑鬱症的徵兆。”
喻宸臉色變得非常難看,手指骨節泛出青白色。管家小心地喊:“少爺?”
“繼續說。”
“您不在的時候,常少爺有些疑神疑鬼,情緒波動也很強烈,有時會平白無故地哭泣。劉醫生說,這些都是抑鬱症的症狀。”
“開了藥嗎?”喻宸問:“需不需要住院治療。”
“住院倒不必。”管家道:“劉醫生說,希望您有空時能多陪陪常少爺。只有您,才是他的藥。”
喻宸默然坐著,半分鐘後揚手讓管家出去。門悄無聲息地合上時,他閉眼靠在椅背上,無奈地嘆息。
對常念的愧意與厭煩形如一張越收越緊的網,他根本逃不出來。
而他不知道的是,另一張關乎道德與良心的網,亦緊緊勒著夏許,讓夏許近乎窒息。
自始至終,夏許都知道常念的存在,亦知道自己是個破壞他人感情的小人。但自從在宴席上再遇喻宸的一刻起,衝動與渴望就就像巨浪一般衝擊著他的底線。
他控制不住,他想要喻宸,哪怕是以自己最不齒的方式。
那日站在喻宸面前,以約炮的語氣提出上床的要求之前,他無數次告訴自己,只做一次便好,做了就放下,以後不再記掛。
可是儘管那次喻宸讓他痛到近乎昏迷,他還是捨不得這個人。
人生何其短暫,以為再也無法見到的人忽然出現,他怎麼敢輕易從美夢中醒來。
但良知一刻不停地敲打著他,提醒他——夏許,你是個罪人。
最初,喻宸待他極差,他反倒覺得安心——儘管這安心裡有濃重的無奈與奢望。後來,喻宸對他越來越好,看著他的時候,眸底幾乎是漾著笑意的。
每次離開雁珞,他的負罪感就多出一分。過去可以自我催眠,說什麼只是約個炮,只是解決生理需求。金錢是個好東西,他拿了喻宸的錢,就只是喻宸包養的情兒。他說:夏許,你不是第三者,你只是個炮友,只是拿錢辦事。
但這種強行澆築的意念已經搖搖欲墜。又一次做完之後,喻宸先行離開,夏許坐了一會兒,胃裡翻江倒海,吐得只剩酸水。
厚重的窗簾擋著冬日的暖陽,他躲在黑暗裡,像一隻萬惡不赦的蛀蟲。
這天是輪休日,他跟酒店要了些胃藥才離開,剛回到住了多年的老小區,就聽見一陣喧譁,院壩上站著很多人,急救車的笛聲越來越近。
有人跳樓了。
夏許沒有打聽八卦的習慣,既然救護車與警車都來了,便撥開人群,獨自上樓。直到晚飯時,爺爺才嘆著氣說,跳樓的是周家小妹,人已經沒了,一屍兩命。
夏許手一抖,筷子應聲落地。
周家小妹是與他一同長大的姑娘,漂亮,開朗,前些年嫁做人婦,周末時常帶著丈夫回來看望父母。但是3個月前,周家小妹獨自回來,小腹隆起,鄰里正恭喜她有了身孕,她卻泣不成聲。
那個與她山盟海誓的男人在外面有了小三,兩人還未離婚,她氣不過,才暫時回娘家居住。
爺爺越說越生氣,索性擱了筷子,“照我說,那個小三應該被判刑!破壞別人的家庭,逼得周家小妹帶著孩子自殺,周家小妹那丈夫也不是個好東西,也不知道這些人以後會不會有天收……”
洗碗時,夏許打碎了一個碗。撿起來時手指被割破了,沖洗塗藥,頭皮卻重重一繃,想起幾個小時前喻宸讓他趴在腿上,在他微腫的後穴抹藥的情形。
喻宸的手指修長,是一雙練過多年鋼琴的手,那手指揉在承歡的地方,溫柔得叫人心尖發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