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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岳笑著補充,“那兒的海拔是3500米,估計到時候你們中的部分人就會出現高原反應了,我們在那裡停留3天,有任何qíng況必須立即告訴我。另外,徒步的過程中感覺不妥也要立即告訴我。梁隊帶你們徒步,我和後勤隊員會開車跟著你們,有問題就上車。”
“當然,上車就意味著放棄選訓。”梁正面無表qíng道:“你們考慮好。”
尹天聽得心頭髮緊。
高原反應這種事是沒法控制的,與能力無關,與毅力無關。
因為技不如人被淘汰他無話可說,可是如果就因為高反而被迫退出,那實在是委屈又窩囊得令人懷疑人生。
他又想起了那個社會不公平的理論。
有的人看了那麼多小huáng文卻只能當受……
推論下來他會不會就是那個倒霉高反嚴重的人?
不然為什麼是他當受而不是寧城當受?
寧城拍了拍他腦門,說:“想啥?吃飯了。”
邊防部隊的營地十分簡陋,與獵鷹這種級別的特種大隊相比,簡直是貧民區一般的存在。部隊中一半是藏族小伙,黑黑壯壯的,普通話很不標準,但待人熱qíng,爭著將自己桌上的飯菜往選訓隊員們桌上送。
幾名漢族邊防軍人說,藏區條件不好,只能以粗茶淡飯相待。梁正卻朝他們敬了個禮,認真道:“辛苦了。”
彼時,尹天還不知道梁正為何如此敬重邊防軍人。
第32章 酸甜橘子
午後,隊伍上路。
梁正讓隊員們將背囊全部放在車上,輕裝上陣。
邊防部隊派出幾名藏族戰士,陪同眾人前往首個紮營地所在的G村。
尹天從未覺得徒步行軍是如此享受的事。不用跑,肩上沒有小山一樣的背囊,一路說說笑笑,甚至可以隨時剝個橘子以解渴。
簡直就跟秋遊一樣。
時值8月,本是盛夏,但藏區海拔較高,漫山遍野已是金燦燦的一片,遠處的雪山籠罩著薄雲,山頂是終年不化的積雪。
的確有如深秋一般。
隊伍里氣氛十分輕鬆,全無選訓的緊張。領路的藏族戰士還跟導遊似的,cao著奇奇怪怪的普通話講當地的風俗逸聞,興高采烈卻滑稽的模樣逗得眾人陣陣發笑。
寧城走在隊伍前方,手上拿著藏族戰士塞的橘子,剝開後回頭找了老半天,終於在隊伍末尾發現優哉游哉欣賞美景的尹天。
他跑了過去,掰出兩瓣橘子說:“天寶,張嘴。”
尹天被雷得不輕,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轉身就跑。
他立即追上去,還喊:“我專程倒回來餵你橘子,你跑個幾把?”
藏族戰士拉著周小吉問:“幾把是啥?”
周小吉撓撓脖子,一本正經地說:“是一句髒話,文明人一般不這麼說。”
寧城逮住尹天,不由分說將橘子塞他嘴裡,勾著唇角笑:“甜嗎?”
甜你媽!
尹天被酸得五觀扭曲,好不容易將酸橘子咽下去,又被嗆了一口,猛咳好幾聲才緩過氣來。
寧城噼里啪啦地拍著他的背,幸災樂禍的樣子。
尹天直起腰,低聲說:“不是說好了要低調,禁止秀恩愛嗎!”
寧城委屈地挑起眉,可憐巴巴地說:“我沒有秀恩愛呀!”
“怎麼沒有!”尹天有點氣,心罵道:這個人,仗著自己長得好看就無法無天,是個受的話一定早就被日千百遍了!
寧城戳戳他的眉心,語氣賤出了汁,“天寶你誤會了,我真沒秀恩愛的意思。剛才我剝開橘子,吃了一瓣兒,被酸得發抖,於是想整整你,給你吃兩瓣兒。我這明明是欺負你啊,怎麼能叫秀恩愛呢是吧?”
尹天氣得啞口無言,待寧城已經哼著開心消消樂的BGM回到大部隊前方時,才狠狠罵了一句“cao”。
寧城你賤成這樣究竟是怎麼長大的?
這種人不被日簡直天理不容!
老天你也是顏狗啊?不是為什麼不代表月亮消滅他?
我代表月亮消滅他行嗎?
尹天死死瞪著寧城的背影,滿眼都是窮凶極惡之光,嘴裡還嘀咕道:“天寶天寶!天寶是你叫的嗎!寶你媽!寶你全家!”
藏族戰士被嚇到了,又問周小吉:“這人怎麼了?”
周小吉嘆氣道:“其實天哥人很好,天哥以前不是這樣的,只是後來總是被他搭檔擠兌,就……這兒有點不大對了。”
說著“這兒”時,周小吉指了指腦子。
藏族戰士立即露出可惜的表qíng,並從背簍里掏出一個橘子,憐愛地遞到尹天手上。
尹天看著橘子就來氣,目光更加兇殘,藏族戰士一驚,立馬縮到周小吉身後。
尹天被藏族戰士的舉動逗樂了。
試想一個黑黑壯壯的漢子將1米7的周小吉當靠山,那qíng形的確挺滑稽。
心qíng稍微好了一點,尹天決定不跟寧城計較,順手剝了橘子,一嘗,真他媽甜!
吃剩最後三瓣時,尹天撇撇嘴角,內心激烈掙扎。
骨氣尹天說:“你還有沒有一點自尊心?他拿酸橘子整你,你還想送他甜橘子?”
顏狗尹天說:“給他吃吧,他雖然賤賤的,但他長得好看啊,別小氣啦,美人gān啥都能被原諒!”
骨氣尹天說:“媽的!他日了你也能被原諒?”
顏狗尹天說:“你對我有什麼誤會?我敲想被……”
總之,顏狗尹天輕而易舉打死了骨氣尹天。
於是實體尹天高高興興往隊首走去,居然也哼著開心消消樂的BGM。
寧城看看他,擺出防禦的架勢,他翻了個白眼,將剩下的三瓣橘子連同橘子皮一起放在寧城手上,大度地說:“甜的。”
寧城將信將疑地嘗了一半,笑得格外好看。
尹天整個人都醉了,顏狗尹天在風中咆哮:就是這個人,我想被這個人……
寧城把另外兩瓣也吃了,表qíng卻突然嚴肅起來。
尹天覺得有點不妙。
gān嘛,想壁咚我?
寧城湊近,警告道:“說好要低調,你還來給我送甜橘子,天寶你犯規了知不知道?”
尹天嘴角抽搐,暗罵寧城你個láng心狗肺的辣jī!
吃了老子的橘子,不說聲謝謝就算了,還他媽惡人先告狀?
你這麼有理,你有本事別吃啊!
你這種行為知道和什麼如出一轍嗎?
嫖了好人家的姑娘,還嫌姑娘胸太大,你一張臉埋不進去!
沒你這種賤法的我跟你說!
埋不進去只能怪你自己臉大!
還有我警告你,你他媽別再叫老子天寶,整得跟天線寶寶一樣!
老子在你眼中就那麼可愛?
嗨呀……
寧城笑得有點yīn辣,低聲道:“犯規了就要受懲罰。”
尹天呵呵笑,也qiáng硬起來,“你想gān嘛?”
寧城彈彈他的額頭,“晚上給你好看。”
尹天面紅心跳地回到隊伍末尾,既忐忑不安,又心懷期待。
這個人,要對我怎樣?
野外play?
天蒼蒼,野茫茫,風chuī糙低露jījī?
媽呀!
好刺激呀!
藏族戰士好奇極了,又問周小吉:“天哥的臉怎麼那麼紅?”
周小吉看了看,鎮定道:“這不是高原嗎?可能高原紅了吧。”
尹天自嗨了一下午,命令小人A和小人B將各種野外play的姿勢展示給他看。
小人A最後氣喘吁吁地說:“酒池ròu林,亡國之君!”
藏區與平原地區有兩個小時時差,8點多時太陽才有了西沉的趨勢,瑰麗的霞光在天幕鋪散,映襯著連綿起伏的雪山,看著格外壯觀。
隊員們大多從未來過藏區,亦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景象,個個駐足欣賞,發出由衷的讚嘆。
可是,幾名擔任嚮導的藏族戰士卻默默來到路邊,踩著不知名的高原野花滑至幾米下的谷底,靜靜地站在那裡,有人雙手合十,有人舉起右手敬禮。
天色漸漸暗了下來,藏族戰士並未從谷底上來,而是默默穿行,時不時重複方才的動作。
一名隊員問梁正:“他們這是?”
“紀念犧牲的戰士。”梁正看著藏族戰士,“我們現在走的路,就是這兒的邊防戰士修築的。以前這裡就是群山,什麼也沒有,外面的人進不去,裡面的人出不來。這條小路看著不起眼,但卻是附近村落的命脈。為了它,很多戰士……長眠於此。”
“看到那些石頭堆了嗎?”梁正指了指谷底,“那是當地牧民與他們的戰友為他們堆起來的,這條路也是邊防戰士們的巡邏路,每次看到這樣的石頭堆,他們都會靜默致敬。”
尹天抿著雙唇,輕輕地捏起拳頭。
他身在軍營,小時候長在軍營,見慣了英姿颯慡的重裝集團軍jīng英戰士,甚至見過最qiáng大特種兵。在他心中,好的軍人就該身在大型集團軍中。
只有身體素質、軍事素質不合格的殘次品才會被發配到邊防部隊。
所以他是有些瞧不起邊防戰士的。
他也知道邊防部隊條件艱苦,卻認為“想離開的話為什麼不努力變得qiáng大”?
他以為邊防戰士除了生活條件差,其他也沒有什麼不好。
清閒,無事可gān,混個幾年就拿能拿上豐厚的退伍金。
巡邏嘛,不就是沿著山路走一遍?
“其實,石頭堆紀念的不僅是當年築路時犧牲的戰士。”梁正又道:“邊防部隊責任重大,但條件艱苦,有的兵比你們還小,十六七歲,走一趟巡邏路,人就沒了。”
尹天看到那遞給自己橘子的藏族戰士抹了抹眼睛。
或許,他曾經朝夕相處的戰友就長眠在那裡。
尹天看了看山間蜿蜒的小路,想像不出那些年輕的戰士是如何將它開鑿出來。
也許一次塌方就會埋掉一組人。
可是後繼者卻毫不畏懼地迎難而上。
天更暗了,藏族戰士們轉過身,從谷底向上爬來。梁正看著他們,忽然舉起右手,擲地有聲道:“敬禮!”
36名選訓隊員齊刷刷地舉起右手,肅穆,而莊嚴。
入夜,天空群星璀璨。
就像將生命留在這片大地的人,遠遠地守衛著她的安寧。
藏族戰士們帶頭生火,用攜帶的食材做藏式火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