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霸道總裁帶著上翹尾音的那種。
尹天立即坐好,繼續認真按起來,心道近戰和遠程的差別也太他媽大了,遠程若不能在近戰攻擊範圍之外she死近戰,就會活生生地成為近戰的電動玩具。
電動玩具這詞兒挺色qíng的,尹天只好平靜地告訴自己,是健康的電動玩具。
半小時後,“電動玩具”從寧城身上下來,以為他睡著了,便報復似的在他臉邊豎起中指,哪知寧城突然睜開眼,差點將“電動玩具”嚇散架。
次日,最後幾項she擊考核依次展開。尹天不負眾望,再次憑一己之力扛起4組。
“林間隨機靶she擊”中,與糙木顏色相同的靶子此起彼伏,有仰角有俯角,距離時近時遠,既考驗隊員的眼力,又考驗目測距離的能力。
如果判斷不准距離,就無法對瞄準點進行修正。
根據抽籤結果,4組排在第3出場。前面兩組發揮不佳,打掉的隨即靶不到總數的十分之一。
尹天一直細細地觀察,上場前低聲與隊友說:“我們可以通過準星粗略判斷距離。剛才我用步槍試過,如果目標在100米距離上,則大小剛好相當於準星,200米上就只有準星的一半。不是很準確,到時咱隨機應變!”
周小吉一邊裝填子彈一邊說:“天哥,你越來越厲害了。”
尹天摸摸他的頭,嘆氣道:“人啊,都是被bī的。”
說完,脖子就被人勾住。
寧城笑道:“嗯,看來這次比完了,我還得再bībī你。”
尹天翻著白眼想,你他媽就會瞎bībī!
20分鐘後,4組完成she擊。尹天的辦法幫了大忙,隊員們發揮出色,收穫最少的隊員也打掉了17個隨即靶,尹天的成績更是引人側目,幾乎彈無虛發,最終打掉31個隨即靶。
秦岳評價道:“未來的神槍手啊。”
梁正故作不屑地哼了哼。
“懸崖she擊”是當天最難的項目,隊員們需先攀上30米高的峭壁,再滑降而下,選定合適位置,用手槍she擊地面上的氣球。
俯角she擊難度極大,高一點或者矮一點,瞄準的地方就不一樣。
尹天第一個出場,出人意料地以失敗收場。
10發子彈僅擊爆2個氣球的成績對於其他人來說也許不算特別差,對他來講卻是非常不理想。
寧城本想抱抱他,卻見他意氣風發地跑回來,一邊跑還一邊朝郭戰招手。
4組集合,“失敗”的尹天壓著聲音道:“你們滑降到10米時就停住,從那兒瞄準氣球下方五分之一的位置!”
他跑靶8次,竟都是為了試驗最佳瞄準點在哪裡!
郭戰與他重重擊掌,道:“jiāo給我們!”
第二輪,郭戰10發8中。
第三輪,寧城10發9中。
隨後的幾輪里,發揮最差的隊員也打中了5個氣球。
4組在這一單項上的成績已是遙遙領先於其他小組。
最後上場的是沈玉偉。
在前期的練習中,他本是僅次於尹天的she手,如今卻因為腿傷而黯然失色。
他的擊破成績是0,卻不是因為跑靶,而是連攀岩都無法完成。
他跪在峭壁下捶著沙地,十指破了,鮮血悄無聲息地從傷口淌出。
最後一刻,他的成績已經被倒數第二的周小吉甩下很遠。
郭戰與江一舟默不作聲地扶起他。
此時任何安慰的話都是多餘,他不需要安慰,也沒有什麼能夠安慰得了他。
剩下的she擊項目相對簡單,尹天與寧城發力追趕,4組與頭名的差距不停縮小,然而,就在即將趕上之時,所有項目……
結束了。
最終成績上,4組與1組的分差僅有0.7分。
而這0.7分決定了沈玉偉離開的命運。
被淘汰者必須立即離開,這是獵鷹特戰大隊鐵一般的規定。
回駐紮區的路上,就算是勝利者1組也無人露出喜悅的神色。在此前的極限體能考核中,他們總已有一名隊友離開,那種淚別兄弟的痛,他們早就有過切身之感。
4組氣氛凝重,周小吉低聲抽泣,平時受過沈玉偉不少照顧的苟傑和王意文更是泣不成聲,尹天狠狠地握著拳,淚水在眼眶裡打轉。
他在氣自己。
只差0.7分!
一環,一個氣球,一個人形靶,一個顯隱靶……
只要多打中一個目標,無論是什麼目標,都能留下沈玉偉。
他緊緊皺著眉,想起被懸在峭壁之上的時候,如果他能在第八發子彈就試出俯角瞄準點……
“沒有如果。”
這冷冰冰的四個字是世間最殘酷的咒語。
寧城輕輕摟住他的肩,輕拍道:“你盡力了。”
可是盡力了有什麼用?
盡力了還是不能留下朝夕相處的隊友!
抵達駐紮區時,周小吉蹲在宿舍外,終於放聲大哭。
他或許是最內疚的一個。
4組10人中,他才是最弱的菜jī,身體素質比不過苟傑王意文,槍法更是比不過尹天,可他卻留下來了,靠著隊友一次次的拉扯,靠著沈玉偉的傷病。
是沈玉偉的不幸,給了他意料之外的幸運。
他難受得心頭髮緊,卻又因為能夠留下來而竊喜不以,竊喜之後是更加沉重的內疚。
他止不住地想,如果我再差一點……
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,是自己拼了命地努力,拼了命地超過受傷的沈玉偉。
郭戰走過來,將他抱入懷中,輕聲說:“小jī,你沒有錯。”
上進不是錯,從來都不是!
沈玉偉默默收拾著行李,整理完畢時向隊友們露出釋然的笑。
尹天忍了許久的眼淚頓時決堤。
直升機已經在空中盤旋,獵鷹無qíng,竟不給離開者與隊友話別的時間。
沈玉偉提著行囊走至宿舍門口,不遠處是另外9名被淘汰的隊員。
他嘆了口氣,朝尹天握起拳頭,哽咽道:“謝謝!”
尹天別過臉去失聲痛哭,旋即被拉入一個熟悉的懷抱。
沈玉偉的眼眶終於紅了,轉身之前揮著拳頭大聲道:“兄弟們,加油!”
直升機很快離開,輕而易舉地帶走十個人的夢想。
尹天死死抓著寧城的衣襟,埋在他肩上,難忍地抽泣。
他知道如果周小吉離開,自己一定會難受得睡不著覺,但從未想到自己會為一個說不上親密的隊友淚灑當場。
男兒有淚不輕彈。
他不知道這算不算輕彈。
如果時間倒流回剛到獵鷹的4月,他一定會嘲笑此時淚流滿面的自己。
“幼不幼稚啊?這都能哭?”
“喂喂,你還是不是男人?”
“還真qíng實感上了?蜜汁尷尬。”
“早就說了最後只選5人,怎麼著,剛淘汰掉一名隊友就哭?以後你哭得過來嗎?”
他想,三個多月前的尹天,一定會得意洋洋地說出這種話。
好似自己早已看透一切,好似不悲不喜才是處世之道。
可是真走過這痛苦又夾雜著喜悅的三個月,他便再也無法無動於衷地面對心底的波瀾。
有什麼東西,已經改變。
寧城撐起他的肩膀,目光柔和地看著他。
那雙眸子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更加深邃。
尹天愣愣地看著,只覺驀地失去思考的能力。
寧城再次摟住他,說:“尹天,我一定會成為獵鷹的正式隊員。”
尹天沉默地聽著。
“我希望當我戴上獵鷹臂章的時候,你就在我身邊。”
尹天心臟漏跳一拍,嘴唇也跟著輕輕顫動
寧城似乎微微呼出一口氣,又道:“如果你中途離開,我想我會很難過,很傷心。”
尹天下意識地收緊手指。
寧城閉上眼,聲音低得如同耳語,“你不要讓我傷心。”
第28章 你的名字
尹天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。
否則怎麼會聽見那個嘴欠的煩人jīng說出“傷心”?
寧城也會傷心?
“傷心”這個詞,到底是什麼意思?
尹天抬起頭,眼眶紅紅的,睫毛濕潤,迫切地想在寧城臉上找到答案,後腦卻再次被手掌摁住。
寧城又將他按在自己肩頭,緊緊地摟著他,低聲說:“別動,再讓我抱會兒。”
宿舍沒幾個人說話,大家都默默收拾著行李,偶爾會傳出一兩聲嘆息與抽泣。
往後的每一次拉練都會淘汰掉幾人,沒人知道什麼時候會輪到自己。
梁正靠在門邊,宣布了重新分組的決定。
僅剩5人的3組被拆,3人併入剩6人的2組,2人併入剩7人的5組,尚有9人的1組4組保持不變。
如此一來,各組的人員數量又恢復一致。
夜裡,尹天躺在chuáng上怎麼也睡不著,睜眼是寧城的上鋪chuáng板,閉眼是寧城那個用力的擁抱。
他很想問,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呢?
“如果你中途離開,我想我會很難過,很傷心。”
難過是因為失去一個欺壓得順手的搭檔?
還是擔心以後沒人給你按肩揉腿?
還是你也中意我這張臉?看不到了會有些想念?
尹天暗暗嘆了口氣。
其實他還模模糊糊想到了另一種可能,卻不敢想得仔細。
他害怕心裡的小人又跳出來說:你的臉比jījī還大!
失眠的夜晚,時間分外難熬。
他閉上眼,放幻燈片似的一遍一遍地回想著從初見寧城到如今的一幕幕。
在新兵連時寧城回過身來沖他笑。
下連隊後寧城在他碗裡夾ròu吃。
來獵鷹後一次次打架一次次慘敗。
他累趴時寧城用垃圾口袋捎來飯菜。
半夜裡他與寧城拿著手機跑去廁所。
他扭傷腳時寧城小心地為他上藥。
想起腳踝被捉住的qíng形,他臉頰一熱,片刻後無奈地想,我恐怕早就喜……
承認喜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何況喜歡的人還是個同xing。
尹天翻了個身,抱住枕頭。
寧城時常賴在他的下鋪,枕頭上留著寧城的味道。
他自問道,尹天你怎麼辦啊?
很想爬上上鋪,gān淨利落地問“你是不是也喜歡我”,可是就連在腦子裡想一想也覺得難為qíng。
小人終於蹦了出來,舉著簡陋的紙牌,上書四個大字——臉大勝diǎo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