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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莫十點半,手機開始又一輪振動,連環的消息幾乎爆滿,裴知,薛曼姿,公關部的老徐……顧拙言估計出了什麼事兒,拿著手機去洗手間回應。
他上網一瞧,老徐的動作快而嫻熟,江回的那篇長文已經撤下熱點。
而就在一小時前,一個陌生的帳號發布出一段監控視頻,畫面中是兩個男人,面向鏡頭的是莊凡心,背對著的人看不清,但他知道是自己。
是某一晚加班,顧拙言去silhouette找莊凡心,在打樣室,他試穿襯衫然後主動和莊凡心接吻。視頻卻被移花接木,先是接吻,再是他脫衣服的鏡頭,後面就斷了。
這份暗示人人都明白,評論中已經充斥著污言穢語,gay,親熱,短時間內引起巨大的關注。趁熱打鐵,那個帳號半小時後發布了第二段視頻,很短,是莊凡心在會議室里向江回動手的監控。
兩則視頻迅速發酵,分別掛上了熱點新聞,如果江回的長文只是引起時裝和設計行業轟動的話,這則「男男激情」的視頻徹底占據了大眾的視線。
仍沒有結束,一名網友跳出來實名爆料,據說是福建某服裝廠的負責人,宣稱被莊凡心毀約,損失巨大,洋洋灑灑又是一篇血淚控訴的長文。
顧拙言當即吩咐老徐,不用管了,這時候越壓越亂。
老徐問:「那就任由言論膨脹下去?」
顧拙言說:「現在去查這幾個帳號,還有今天秀場裡的所有媒體記者,網絡上的推手,全部要查。所有內容備份留檔,直接提交給法務部整理。」
交代完老徐,他打給裴知,讓對方儘快找silhouette監控室的人核實,有記錄就要物證,有人就要人證。
顧拙言從未這麼冷靜,觸底才能反彈,控制不住膨脹的話,就等著脹破那一刻,十年都過去了,這一兩日的波折他一點都不怕。
他返回床上,把莊凡心縮成一團的身體抱住,彼此那麼的踏實。
夜半下了場雨,八點多鐘天還黑著,顧拙言洗漱完坐在沙發上看文件,早晨周強送來的,一邊看一邊等莊凡心睡醒。
護士敲開門,說:「顧先生,有位莊先生來探病,說是患者的父親。」
顧拙言撂下文件夾,起身出去,在登記區見到莊顯煬和趙見秋,那二位拖著行李箱,顯然是從機場直接過來的。
「叔叔,阿姨。」顧拙言充滿歉疚,「我沒把凡心照顧好。」
莊顯煬說:「幸虧有你陪著才對。」他感激地拍拍顧拙言的手臂,「凡心在病房?我們先看看他。」
顧拙言領著莊顯煬和趙見秋回病房,忍不住問:「網上的事兒……」
趙見秋回答:「我們都看到了。」
昨晚,莊顯煬和趙見秋還在南京,得知消息後訂了最早一列航班飛回來,裴知接走裴教授時告訴他們醫院地址,便急急趕來了。
父母二人守在床邊,滿眼關切,趙見秋心疼得紅了眼眶。
顧拙言不忍打擾,抓住行李箱,主動說:「叔叔阿姨,你們陪著他,我去家裡給他收拾點東西過來,順便把行李放下。」
莊顯煬應道:「好,好,麻煩你跑一趟。」
顧拙言從醫院離開,事已至此,詢問莊顯煬和趙見秋就會知道當年的情況,但他膽怯了,能從容面對眼下的麻煩,對過去的真相卻有點害怕。
驅車到公寓,家中一切如常,沙發上還丟著莊凡心換下的外套,顧拙言把箱子拎上樓,放在牆邊,進浴室拿洗漱用品。
斂了一小包,他繞回臥室拿衣服,拉開衣櫃,毛衣,運動褲,內褲,悉數裝上幾件。他蹲下抽開櫃角的收納盒,第一層是襪子,拿了三雙。
第二層是領帶,顧拙言拉開最下面一層,裡面塞著幾條圍巾,他隨手翻了翻,一個卷在裡面的小瓶子甩出來,滾在他腳邊。
顧拙言撿起來,看清是一瓶藥片。
「怎麼擱衣櫃裡。」他嘀咕著,拎起一包東西往外走,一邊掏出了手機。
行至樓梯前,顧拙言頓住,查到了,這是一瓶抗抑鬱的藥物。
裴知說……莊凡心生了病。
汽車滑過柏油大道,顧拙言沒發覺自己在超速駕駛,回到醫院,他疾步往病房裡面沖,床空著,他霎時嚇出了滿手汗水。
護士瞧見他,說:「顧先生,患者醒了,他媽媽陪他去做檢查了。」
顧拙言粗粗地喘口氣,掉頭走出來,在走廊上心神不定地逡巡,不知不覺走到醫生辦公室的門口,裡面有人在說話,是莊顯煬。
門虛掩著,他停在外面,一直攥著那瓶藥。
「所以他的醫療記錄都不在國內?」醫生問。
莊顯煬說:「是,我們一直國外。」
醫生問:「患者平時有吃什麼藥麼?」
「有時候工作比較麻煩,他會失眠。」莊顯煬回答,「有吃短效安眠藥。」
醫生道:「病人的既往病史也需要您詳細說一下。」
莊顯煬說:「他……八九年前患過抑鬱症。」
「……這樣麼,」醫生有些意外,「有沒有進行系統地治療?」
「有,治療過。」
「大概治療了多久?」
莊顯煬微微哽塞:「一千零二十三天。」
醫生安慰般停了片刻,才繼續問:「有沒有發生什麼過激行為?」
「有,他……自殺過兩次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