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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拙言,這狗是姥爺給你買的。」薛茂琛說,「等你回去的時候帶上它,別丟給我,我可沒工夫每天遛。」
顧拙言笑道:「嗯,我知道。」
說著想起早晨遛狗,在碰見莊凡心之前,他先看見莊顯煬開車上班,然後德牧在莊凡心家車位上拉了一坨。剛才莊凡心說讓莊顯煬陪著,這才幾點莊顯煬就下班回家?
顧拙言出去張望一眼,莊家門外沒停著車,估計莊顯煬壓根兒就沒回來。那,莊凡心暈了吧唧地自己去輸液?能行麼?
按道理講,十幾歲的小伙子生病輸液,獨自應該能應付。
顧拙言返回客廳看電視,換到一檔新聞節目,節目中講,杭州市中醫院某患者在輸液時不慎碰到輸液吊杆,被墜落的吊杆砸傷眼睛,與醫院方產生糾紛。
薛茂琛說:「唉,這倒霉催的。」
人就怕聯想,顧拙言把患者查找替換成莊凡心,那雙眼睛要是被砸一下子……他回回神,問:「姥爺,莊凡心去哪個醫院?附近的?」
薛茂琛說:「小路口左拐二十米的社區診所,小毛病不值當去醫院。」提起來有點惦記,他獨居,有個小病小災時莊顯煬和趙見秋兩口子總來照顧,關係很近,「拙言,要不你去看看,就當遛彎兒。」
顧拙言起身去了,溜達到診所後沒立刻進去,先在旁邊的便利店買了支雪糕。
他吃著雪糕邁進診所,往輸液室一瞧,就莊凡心一個人待在角落的沙發上。縮著肩,身上搭著一條診所提供的毛巾被,腦袋低垂著,額前的捲毛被汗水弄得不那麼蓬鬆了。
顧拙言踱過去,出聲道:「你爸呢?」
莊凡心聞聲抬頭,有點驚訝對方的出現,說:「我爸還沒下班,你出來買雪糕?」
顧拙言在旁邊坐下,注意到莊凡心手臂泛起的雞皮疙瘩,看樣子很冷。他捏著毛巾被一角提了提,蓋嚴實點,說:「發燒了吧。」
莊凡心道:「好像是,夾著體溫計呢。」
安靜地度過五分鐘,體溫計應該測好了,但當時塞溫度計的手正在輸液。莊凡心用手肘碰碰顧拙言求助,然後袖管一涼,顧拙言伸手從他腋窩下將溫度計抽走。
身體是發燒高溫的身體,手是摸過雪糕的手,莊凡心冷得半晌沒有暖過來。體溫計顯示三十八度七,比今天的氣溫還高,護士又在藥液中加了一針退燒的。
這之後靜待退燒即可,莊凡心燒得犯迷糊,低下頭讓毛巾被遮著半張臉,連呼吸都掩住了。顧拙言瞧著那模樣,想起顧寶言生病時的光景,蔫蔫的,喜歡讓他爸顧士伯抱一抱。
他無意給別人當爸,便換個模式:「你要是沒勁兒可以靠著我。」
莊凡心「嗯」一聲,卻沒動彈,他雖然身形瘦弱但忍耐力很強。兩個人不再講話,診室內安靜得甚至能聽見藥液滴答的聲音。
沒多久又來一位輸液的患者,對方打開了電視。電影頻道在演《黃飛鴻》,莊凡心抬頭跟著一起看,他喜歡看電影,這種播過許多次也看過許多次的老片,他依然看得有滋有味。
但大約五分鐘吧,顧拙言打了個哈欠。
莊凡心雙眼半睜,眼皮上的紅暈慢慢消退,臉色也好些。過去一會兒,他嘀咕道:「看了這麼多遍,始終不知道鬼腳七的本名叫什麼。」
旁邊沒動靜,他估計顧拙言也不知道,忽然肩膀一沉,顧拙言偏頭枕住他的肩,早已經睡著了。
莊凡心老老實實地坐著,片刻後肩膀酸麻,怕把對方吵醒便忍著不動。另一位病號望來,稀罕道:「你們這是誰伺候誰啊?」
他笑笑:「麻煩您把音量調小一點。」
顧拙言靠著莊凡心的肩頭安睡,他照顧人一向粗狂,數得上的一回是顧寶言的辮子和發卡纏住,他直接施以援手給了一剪刀。此刻照顧病號,難免發揮地不太理想。
快輸完時莊凡心喊護士拔針,顧拙言終於睜開眼睛,醒醒神,沒面子地看向別處,佯裝一切不曾發生。
莊凡心的高燒暫時退了,只是腳步虛浮走得很慢,他們從診所慢慢地走回家,進門之前莊凡心說了聲「謝謝」。
顧拙言遞上醫生開的藥,沒說不客氣。在他看來,他與莊凡心已經形成互幫互助的良好鄰居關係,欠不欠人情也捋不清了。
莊凡心回家後便上床躺著,拆開兩份禮物看了看,浴衣還好,但欣喜過後再看這雙球鞋,他感到有一些負擔。認識沒多久,收人家好幾千塊的禮物,似乎說不過去。
他考慮著,要不回送顧拙言一份價值差不多的?這又涉及到攢零花錢,或者接稿賺點報酬?他還有點昏沉,決定等病好之後再詳細計劃吧。
傍晚莊顯煬和趙見秋回來,有爸媽照顧,莊凡心比下午時精神不少。不過明天趙見秋的工作室有項目收尾,挺重要的,莊顯煬明天也排了一整天大課,臨時無法調開。
莊凡心躺在被窩裡,手機鬧鐘顯示明天上午有數學培優課,他沒叫莊顯煬幫他請假,感覺自己可以堅持。
原本能媲美混血的臉蛋兒,經歷一夜發燒便倍顯憔悴,莊凡心第二天醒來時捲毛打著綹,兩瓣嘴唇乾燥得裂著小口子,整個人老得像二十歲。
他爬起來洗個澡,換一身乾淨清爽的衣服,成功重返十七歲花季,最重要的是,他迫不及待地想試試那雙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