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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拙言回:「沒關係。」
「那你今晚有空嗎?」溫麟問,「你想吃什麼,我請客。」
顧拙言笑道:「今晚不太方便,我要加班,再約吧。」
掛斷電話,顧拙言繼續忙,手頭有個合同要跟法律顧問過一遍,期間偶爾咳嗽,嗓音沙啞,全是昨晚抽菸造的孽。
對完合同時間尚早,下面的子公司有處樓盤在做開盤籌備,他自己開車去轉了一趟。傍晚準點下班,一上路,他先把領帶扯了。
顧拙言沒說實話,他不加班也無應酬,只是沒心情去那勞什子的相親。他感覺憋得慌,也堵得厲害,好像昨晚的煙鑽進身體中沒散出去,四肢急需要放鬆發泄。
一小時後,顧拙言抵達擊劍俱樂部,他是這兒的頭部會員,比家還熟悉,連清潔大嫂都知道他姓甚名誰。
換好擊劍服,顧拙言拎著劍和護面往一號廳走。VIP有專門的訓練廳和競技場,但人少,他今天就想往人堆兒里湊,猶如嗜血的老虎,江湖中的惡霸,只想粗野草莽地打個痛快。
進入偌大的廳,有那麼四五對正在切磋,顧拙言先熱身,目光徘徊,思考著找誰來第一局。
他逐漸鎖定一對,先觀戰,雙方身高差不多,左邊的一方節奏不太穩,但攻勢猛烈,仿佛輸贏無畏,僅求酣暢淋漓地來一場。
顧拙言看得起興,待分出勝負,他和其他人一起鼓掌,走過去,握著劍對左邊那方說:「贏得挺利索,還有勁兒麼?」
對方點頭,勾勾手表示應戰。
雙方做好準備,退開線外互敬禮,開始。顧拙言先直刺試探,對方反應迅速,一個漂亮的防六反擊,他再防守,對方立即二進攻半步長刺,來勢兇猛。
距離稍近,顧拙言腳步衝刺,出擊上八分位,一招招老練精準,有點以暴制暴的意思。
許是對方體力不足,或者身高不占優勢,逐漸落了下風。顧拙言步步緊逼,逼到絕境便虛晃幾個假動作,讓對方喘息復活,然後再次施虐,弄得人家步伐和節奏紛紛大亂。
圍觀的人笑道:「這哥們兒挺壞啊,逗小貓呢?」
「但另一位也可以啊,這還一直堅持防守。」
不清楚時間長短,只覺汗水揮灑,痛快。顧拙言最後控劍刺中,贏了。
他摘下護面:「連比兩場,累了吧。」還有點喘,轉身去喝水,「下次有機會再切磋。」
走出去幾步,對方在身後問:「下次是什麼時候?」
顧拙言腳步停頓,回頭看過去,那人胸膛一起一伏,摘下一直戴著的護面,露出汗涔涔的一張臉,是莊凡心。
此刻的衝擊不比昨天小,顧拙言將莊凡心從頭到腳審視一遭,這才確認:「你怎麼會在這兒?」
莊凡心抬手擦汗,碰著臉,忍疼保持住笑容:「網上搜的,下班想運動一下,就來了。」
他快步追到顧拙言身旁:「怎麼樣,我技術還行嗎?」
「……噢。」顧拙言努力平復,「被我虐得還不了手,就別問了吧。」
莊凡心「切」一聲:「我和別人比經常贏呢。」流汗太多,口乾舌燥便容易說錯話,「是因為看見你心慌,所以我才沒把握好。」
顧拙言將錯就錯:「為什麼看見我心慌?」
他們同時停在那兒,看著彼此,頭頂的燈光好像是小岔路的路燈,坐在青石板上,顧拙言送給莊凡心一套擊劍服。
不知是誰先回神,一笑置之,各自灌下一大杯冷水。
顧拙言的更衣室是單獨的,洗完澡還有放鬆肌肉的按摩,一套下來四十分鐘,等他神清氣爽地走出來,看見莊凡心在沙發上都睡著了。
走廊已經說過「再見」,他走去打個響指:「你怎麼沒走?」
莊凡心睜開眼,站起來說:「想等頭髮晾乾再出去,不然感冒。」
顧拙言問:「吹風機幹嘛使的?」
莊凡心完全清醒:「壞了,不出風。」
典型的睜眼說瞎話,顧拙言沒拆穿,逕自去搭電梯,莊凡心在後面跟著他,也不吭聲,等電梯門一關,十九樓,數字開始倒數。
莊凡心抿抿嘴,他惦記一整天的人就立在旁邊,並且很快就要分道揚鑣。他心慌,忐忑,明知不該厚著臉皮無恥糾纏,可是無法控制。
馬上就到一樓了。
他認了,顧拙言接下來把他打出去也無所謂。
「那個。」莊凡心竭力說出口,「能不能給我一個你的聯繫方式。」
記憶的閘口破開,奔逃的是洪水猛獸還是涓涓細流,各自心中有數,顧拙言側身對著莊凡心,用涓涓細流的方式給出洪水猛獸的答案:「沒必要吧,以後有了新人再刪,怪麻煩的。」
一樓到了,電梯門打開,顧拙言大步走了出去。
他經過一排排汽車找自己的那輛,沒回頭,莊凡心什麼表情,什麼反應,都拋在身後。他只記得他遍尋不到對方的那一分鐘,像個腦袋空空的傻子,癱坐在椅子上哭。
手機振動好久顧拙言才感覺到,沒看就接了:「有屁快放。」
「我。」是連奕銘,「兄弟,有個事兒,我糾結24小時了,本來不想告訴你,但我不能自己憋死是吧?」
顧拙言沒興趣聽,也沒接話。
連奕銘道:「那我說了啊,我操!莊凡心回國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