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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自習開始,所有人認真學習,教室里沒有丁點雜音,毛毛雨仍下著,快放學時變大,仿佛掐著時間似的。
夏維坐在講台後批作業,不用抬頭監視,他親自坐鎮無人敢鬧騰。最後一本批改完,夏維終於抬眼,同時被最後一排吸引目光。
「顧拙言……你在幹什麼?」
所有人回頭往後看,只見窗邊最後一桌,顧拙言慵懶地靠著窗,左手捧著語文書,右手打著雨傘。
沒錯,在室內打著一把雨傘。
他抬起頭:「老師,我背課文。」
夏維見鬼似的:「你背什麼課文要這麼做作?!」
顧拙言沉聲朗誦道:「雨巷。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——悠長——又寂寥的雨巷,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地——結著愁怨的姑娘。」
太他媽滑稽了,全班同學笑得東倒西歪,莊凡心扭頭看著,撇一撇嘴角終究沒有忍住,嗤嗤笑出了聲。
夏維嘴角抽搐:「把傘收起來,好好寫作業!」
顧拙言收起傘,教室內也逐漸恢復安靜。莊凡心轉回去繼續做卷子,剛讀完一道題,手機在褲兜里振動了一下。
他偷偷拿出來看,是顧拙言發來的簡訊。
——高興點了嗎?
作者有話要說:夏維和建剛,教師行業里比較慘的兩位。
第17章 你才非主流!
莊凡心呆住,難道顧拙言剛才是為了逗他開心?
下課鈴響了,周圍的同學收拾書包離開教室,他裝好手機,偷偷朝後望了一眼。顧拙言剛停筆,慢騰騰地折卷子,似乎一點都不著急走。
莊凡心也放慢動作,等教室沒什麼人之後才背著書包起身。他徘徊到顧拙言的桌旁,伸手摳桌角上的螺絲帽,摳不動,問:「餅乾好吃嗎?」
顧拙言說:「下次別買了,齁得慌。」
「噢。」莊凡心應一聲,腦中惦記著那條信息,「你自習課的時候是為了逗我高興嗎?」
顧拙言起身把椅子一推,沒廢什麼話,拎上書包就往外走。他不想回答莊凡心的問題,哪怕回答之后庄凡心會感動,但他此刻就是死要面子。
莊凡心趕緊跟上,人家一米八多長腿闊步,他虛報的一米七五使勁倒騰,追到走廊,他賣乖似的打報告:「我現在高興了!」
顧拙言嘴硬:「跟我沒關係。」
莊凡心說:「有關係!」拐下樓梯,他追在人家屁股後面,「《雨巷》是高一的課文,你出洋相就是為了逗我高興,你怎麼——」
還沒嘚啵完,顧拙言急剎車轉過身,停在了台階上。莊凡心措手不及,伸手扶住顧拙言的肩,緩緩把後半句吐出來:「你怎麼對我這麼好?」
顧拙言說:「我一點都不好。」他靜靜地看著莊凡心,「其實夏老師進教室的時候,我看見了。」
他在坦白,在招認,是因為他沒有出聲提醒才導致莊凡心的文身被發現,繼而被當眾訓斥。他的確沒有義務去提醒,但在班級同學間,這是一種心靈上的約定俗成,叫作「仗義」。
莊凡心顯然沒有料到,問:「為什麼?」
顧拙言如實回答:「我不想讓你孔雀開屏似的給別人看。」
莊凡心更遲疑,又問一遍:「為什麼?」
顧拙言一股腦倒出來:「我不知道為什麼,反正我看見你解扣就不樂意,扒領子更讓我不舒坦,袒著肩膀給別人輪流參觀,手欠的再伸指頭摸摸,我看了不高興,非常不高興。」
一旦開口就剎不住車,他攥住莊凡心搭在他肩上的手腕,連莊凡心一起罵:「你就那麼捂不住?文一顆小小的心就讓這個看那個看,要是文個青龍白虎你是不是成天光膀子到街上瞎轉悠?不顯擺你就難受?」
莊凡心被訓得一愣一愣的,委屈道:「因為別人沒有嘛……我就有點得意。」
「你得意什麼?」顧拙言氣不打一處來,「你得一柜子獎盃不得意,英語考滿分不得意,三兩筆文個非主流的心你有什麼好得意的?」
莊凡心睜大眼睛:「你才非主流!」
顧拙言的理智稍稍回籠,鬆開手,特別鬱悶地呼一口氣。他可以不坦白的,出洋相哄莊凡心高興還可以順勢讓莊凡心感動一波,怎麼控制不住搞成了這樣。
為了不讓好感度跌太多,顧拙言在吐露真心之後力挽狂瀾,昧著良心說:「主流審美不一定高級,非主流也不一定難看,對不對?」
莊凡心問:「那什麼算主流文身?」
顧拙言想了想:「精忠報國。」
莊凡心哼哧笑出聲,那他還是選擇非主流吧。兩個人在樓梯上磨蹭許久,小跑著離開學校,莊顯煬在街邊已經等得不耐煩了。
回家的路上依然坐在後排,莊凡心一言不發地望著擋風玻璃,其實仍未想明白顧拙言的話,他孔雀開屏,顧拙言為什麼不高興?
轉念一想,顧拙言家境優越,從小擁有的東西就比別人多,但這文身卻是他有,而顧拙言沒有。
莊凡心恍然大悟,傾身小聲說:「你是不是嫉妒我有文身?」
顧拙言一臉「什麼玩意兒啊」,怕了,敗下陣來:「就當我是吧。」
莊凡心又得意了,一邊得意一邊許諾道:「我改天帶你去文一個,不疼。」
顧拙言含糊地「嗯」一聲,有點頭疼。莊凡心的心情愉快起來,課間沒吃東西,現在餓得肚子咕嚕咕嚕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