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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陪床實在是累人,顧拙言早知道還不如看電影。他把卷子搭在腿上,直奔第二十題,問:「題干你明白沒有?」
「明白。」莊凡心忽然好奇,「你數學怎麼學的?」
顧拙言指一下牆角的立櫃,他也有些獎盃,差不多都是競賽所得。從小培養,幾乎每天都要做練習,哪怕是來榕城那天在飛機上還刷了一套題,所以儘管術業有專攻,但背後付出的東西是一樣的。
第一問,顧拙言開始講,不耐煩中隱藏著細緻。
還沒講完,肩頭忽然一癢,顧拙言用餘光輕輕一掃,見莊凡心把下巴擱在他肩上。他轉一轉筆桿,說:「能不能坐好?」
這樣省勁兒,莊凡心道:「你昨天也枕我了。」
顧拙言難以反駁,繼續講下去,處理完第一問,到第二問時放慢些速度。他是第一次給別人講題,講完詢問是否理解。莊凡心回答時下巴抵著他微動,更癢,氣息拂到腮邊來,熱乎乎的。
第三問最難,顧拙言講得更仔細,之後問:「有問題麼?」
肩頭安寧,莊凡心既沒點頭也沒吭聲,顧拙言心裡罵一句「腦子不行」,嘴上卻忍耐著:「那我再講一遍。」
講完,他嘴上的耐心也不剩多少:「這回懂了麼?」
分秒過去,肩上一陣沉默,拂在腮邊的氣息似乎加重一點。顧拙言小心地側頭查看,捲毛劉海兒,泛著毛細血管的眼皮,睫毛,鼻尖兒,乾燥的嘴唇,一切都拉近放大在眼前。
還講個屁,莊凡心已經安然地睡著。
顧拙言煞是不爽,他耗著時間和精力來當免費家教,這學生也太沒禮貌。這般想著,只好輕手輕腳地抽走卷子,將莊凡心的手臂放平。
他垂眸看著莊凡心的手背,很細膩,皮膚的紋路還不如淡青的血管明顯,幾條白膠布貼著,渲染出幾分脆弱。
等最後一點藥液滴盡,顧拙言一手托住莊凡心的手,一手撕開條條膠布。他也是第一次給人拔針,怕把握不好力道,有點緊張。拇指虛放在針眼處,飛快地拔出輸液針後,立刻按住針眼防止出血。
許是按得有些重,這一瞬間莊凡心作出反應,蜷了蜷手指。
顧拙言扭臉去瞧,見莊凡心眯開了眼睛,他順勢將人放平在枕頭上,並溫柔地蓋好被子。「今天還煩心麼?」他輕聲道,「睡一會兒吧。」
從莊凡心家出來,顧拙言慢慢地往回走。
天依然那麼晴,但他已經換了臉色。
第7章 氣死顧士伯!
莊顯煬去書房找資料,走到門口隔著門一聽,裡面手機提示音不間斷地響,十分熱鬧。他索性沒敲門,直接推門而入,把莊凡心抓了個現行。
莊凡心嚇得一抖,趕緊用書本蓋著桌上的手機,笑著問:「爸,找書嗎?」
莊顯煬說:「別裝了,在門外面聽得一清二楚。」走到桌旁覷一眼,仍不給好臉色,「這是病好了,寫個作業都不認真。」
輸液兩天,莊凡心已經恢復得很精神,他狡辯道:「我使勁兒寫呢,沒偷懶。」只不過缺乏底氣,說著說著低下音調,又瘦,縮在寬大的皮椅里連存在感也降低。
莊顯煬道:「暑假可快到頭了,你悠著點。」
莊凡心連連點頭,伏在桌上假模假式地寫作業,等莊顯煬找到資料離開書房,他立刻扒拉出手機。短短几分鐘消息爆滿,足足有兩百多條未讀。
一放暑假,莊凡心奔波於畫室和補習班,其實根本沒怎麼休息過,在同學群內也屬於查無此人,若非大家千呼萬喚,他能潛水到開學。
班級群有老師有女生,這是純粹的男生群,將將兩百條消息看完,他發一條:「你們寫完作業了嗎?」
他同桌齊楠:「你這冷不丁的,我以為班主任進來了。」
莊凡心:「我寫完化學了,你要不?」
齊楠:「化學我也寫完了,數學寫完沒?」
莊凡心:「正在寫呃。」
大家七嘴八舌,你要化學我要生物,好像一個二手交易群。老規矩,班長站出來決策,下午創意園三號咖啡廳見,一起趕作業。
莊凡心翻一翻數學卷子,差不多做完了,只剩一些圈起來的難題還空著。他思考,到時候一幫人嘰嘰喳喳消磨時間,還不如找個好老師,幫助他解決一下這些難題。
他狠狠心,在一片應和聲中回覆:「我發燒剛好些,就不去了。」
「真的假的?」班長不信,「開視頻,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。」
莊凡心回:「齊楠知道。」
齊楠反應賊快:「對,他去鼓浪嶼寫生中暑了。」
好一個鼓浪嶼,莊凡心矇混過關,而後和齊楠私聊達成交易,完成數學作業後借給對方,下午就在小路口接頭。
又瞎聊片刻,莊凡心擱下手機從頭捋一遍空著的題,解決掉部分,剩著幾道實在沒有辦法。他抱著卷子去找免費家教,也就是顧拙言,經過滿分風波和講題的那個午後,他有一點尊敬對方。
拐出家門直奔巷尾的薛家,莊凡心進門先看到顧寶言,顧寶言捧著相機正醉心於拍攝,見他來,熱情地喊:「哥哥,我每天都給花澆水,你快看看!」
莊凡心走過去,有一盆都快被澆死了,他不好意思明說,問:「小妹,怎麼披頭散髮的?」
顧寶言來榕城後就沒擁有過美麗髮型,像搞搖滾的。莊凡心朝樓里望望,又問:「你哥在家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