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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但是你們有點不地道吧?」他說,「他喜歡你,估計你也知道他的心思,還裝成普通同學,你們簡直就是在耍我。」
顧拙言取了車:「那我給你道歉?」
溫麟說:「道歉有什麼用,答應我一個要求唄。」
顧拙言商人思維:「咱兩家的合同已經簽了,再讓利是不可能的,而且公歸公私歸私。」
「誰跟你說那個了!」溫麟嗤之以鼻,而後打起商量,「總監不是喜歡你麼,你幫我問問,試用期結束能轉正麼?」
顧拙言失笑:「萬一不能呢?」
溫麟恨聲道:「祝你們頭頂帶綠!」
顧拙言氣不打一處來,猛踩油門走了。
午後陽光不錯,莊凡心網購的花架剛剛送來,散的,他坐在地板上自己組裝。裴知坐在雙人椅上曬太陽,說:「膝蓋不疼麼,收拾一整天沒休息。」
疼,但能忍。莊凡心想儘快拾掇好,起碼設備齊全像個家,那樣才好開口待客。快到元旦假期,他打算邀請顧拙言過來,一則道謝幫他找房子,二則謀個相處的機會。
裴知問:「真要再續前緣?」
莊凡心點點頭,糾正道:「是我單方面追他。哥,你知道,我一直不敢回國找他,我總想著自己好一點,再好一點,唯恐還不夠好。這次借著幫你的機會回來,遇見他,夠不夠好不知道,反正我忍不住了。」
「那……」裴知問個理智又現實的問題,「如果追不回來呢?」
時隔太久太久了,愛情有保質期,人的審美喜好也會變化,不是每個人都念舊。莊凡心想過這一點,他鄭重地說:「追不回來,我祝福他,真心的。」
「那你呢?」裴知問。
「我?」莊凡心低頭摳飭一包零件,「我覺得少幾根螺絲,需要找賣家談談或者給個差評。」
他避開了裴知的問題,不會答,孤注一擲地想做點什麼時,往往不考慮失敗了會怎麼辦。
將螺絲擰緊,莊凡心扯別的:「我的國內駕照換好了,要不買輛小車?每天搭出租真是夠夠的了。」
裴知說:「開我的車,正好晚上送我。」請假回來幾天,劇組那邊三催四喊,再不回去顯得沒有職業道德。
黃昏,莊凡心換身衣服送裴知去機場,這陣子沒開車,路也不熟,開著導航還繞錯了好幾次。他脊背出汗,仿佛過了趟火焰山,到機場一熄火,趴方向盤上勻了半天氣兒。
裴知被晃得想吐:「你行不行啊?」
「放心。」莊凡心保證,保證完又沒什麼底,「上著車險呢吧?」
裴知丟下一句「我靠」,拽上行李走了。莊凡心跟在後面進入航站樓,送到安檢線外道別,揮揮手,等人進去了,他在大廳里找個空位坐下。
得緩緩,開過來把生命值刷沒了。
莊凡心玩手機回血,打開聊天列表,先前辦派對加了些生人,布置場地的,音響師,花店老闆……他篩選刪除,刪完了看著顧拙言的頭像,本來就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點開,他編輯道:「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,要不是你幫我,沒準兒還沒找到合適的。」
發完立刻鎖屏,鎖住再按亮,回了麼,沒回,鎖屏揣兜里,掏出來看,回了麼,還沒回。莊凡心就這麼來回掂掇,五分鐘後,叮,顧拙言回復了。
「溫麟今天聯繫我了。」
什麼?那小兔崽子什麼意思?顧拙言告訴他又是什麼意思?
莊凡心直接撥過去,坐不住了,起身在大廳里踱步,一接通他立刻問:「溫麟聯繫你說什麼?他要追你?」
顧拙言答:「他覺得咱們耍他了,有點情緒。」
「我跟他賠禮道歉,哄他,都可以。」莊凡心這麼說著,卻惶恐到極點,「你的想法呢,會不會改變主意想和他發展試試?」
顧拙言道:「也不是不行。」
莊凡心不知不覺走到諮詢台附近,手臂搭在檯面上,攥著手機一點點趴下。這時地勤進行廣播,飛往紐約的航班因天氣原因……
「莊凡心?」顧拙言的聲音已經變了,「你在哪兒?」
「在機場。」
「在機場幹什麼?」顧拙言像是逼問,「你要走?」
莊凡心回答:「我不走,我來送裴知。」他能察覺顧拙言的情緒變化,緊繃,慍怒,似乎更有一種不可經歷的敏感。
他心疼且內疚,立即轉身朝大廳外跑去,外面僅餘風聲,他說:「我現在就回家。」
手機里一段長長的沉默,要不是聽得見呼吸,還以為已經掛了。良久,顧拙言才道:「溫麟托我問問他轉正的事兒。」
莊凡心駛離機場,到家時已經筋疲力盡,不確定是單純開車累的,還是因為顧拙言的來電搔到了他的神經。
他又何嘗沒觸到對方的?
從前都是顧拙言哄他,如今他想哄一哄對方。
星期一早晨是最忙的,莊凡心一到公司先開大例會,再回部門開小會,剛消腫的嘴角差點二度上火。
實習生沒有參會資格,莊凡心始終沒和溫麟照面,等所有事項安排完,進辦公室之前他瞧了下對方的位置。許是他目光帶鉤,溫麟有所感知般抬臉回望,擠出個笑容。
莊凡心勾勾手指,把孩子那點笑容也給嚇沒了。
進辦公室關上門,隔著桌面四目相對,莊凡心笑起來:「你緊張什麼,我又沒給你小鞋穿,一直挺關照你的吧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