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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北再醒來是天早已大亮,雪還未停,窗外是一片茫然的白。
蘇北眨了眨眼,陸崇南已不在身邊,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。
慢慢的,意識回籠,昨夜瘋狂的畫面一齊湧上來。
蘇北低“啊”了聲,一下子把被子拉過頭頂。
太羞恥了,太羞恥了。
陸崇南聽到聲音,進了臥室,看她在被子下面拱著,走過去把她腦袋扒拉出來,“醒了?”
蘇北不敢看他,抓著被子努力把自己藏起來。
他低笑了聲,拿了她的衣服過來,跪在床上給她穿衣服。
蘇北躺屍,任他動作,他親了親她發紅的耳朵,笑說:“昨晚不還嚷著要在上面嗎?這會兒害羞了?”
蘇北惡狠狠瞪了他一眼,拿腳丫子踢他,“你流氓!”
他握住她腳腕,依舊笑著,“嗯,我流氓。”
第34章
34.
後來蘇北一直想, 她大學時候總共發生了兩件大事。
一是她把自己徹底交給了他。
二是第二天早上醒來,他送她回學校的時候, 在校門口看見蔣慧琳女士。
那天飄著雪,雪花碎片似的紛紛揚揚落下來, 落在蔣慧琳女士大衣的毛領子上,落在她冷漠的眼角,和髮根泛白的頭頂。
她站在那裡, 像一尊無畏而聖潔的雕像, 讓蘇北莫名覺得有點兒慌,至於慌什麼,她那時只是覺得自己害怕母親會阻攔她和小叔在一起。
很久之後回憶起來的時候,蘇北才想明白, 她那時害怕的, 只是母親會為難陸崇南,也害怕,他會放手。
她知道甜蜜是人生最難得到的東西, 它總是轉眼就消失,轉眼就變質。
她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, 也很獨立,她從不讓父母操心,所以更害怕自己會失敗。
但沒有人永遠是不敗的,她也不能保證陸崇南一定會娶她,她也不能保證最後他們真的會修成正果,所以她有些慌亂。
愛是大事, 不可輕率。
但她已經輕率了,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。
那雪紛揚著落在三個人之間,卻畢竟擋不住視線。
蘇北躲無可躲,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前,訥訥叫了聲,“媽,你怎麼來了。”她嘴角吐出一片白霧,朦朧地飄在眼前,轉瞬就散。
蔣慧琳女士輕輕抓住她的手,緩慢而鎮定地開口,“昨晚打你電話沒人接,我就想著過來看看,媽等你很久了。”她目光籠在蘇北身上,爾後凝落在她的脖子上,那裡淺淺的布著些紅痕,她是過來人,不會不明白。
蘇北不自然地縮了縮脖子,知道母親已經發現了。
可母親沒有說多餘的話,只是目光變得有些讓人難琢磨。
蘇北想,母親真是難得的淡然,她總是愛嘮叨,很小很小的事都會絮絮叨叨好久,也愛生氣,一點兒看不慣的地方都會生氣地罵人。
可今天她真鎮定呀!像一個護犢的老母雞,趾高氣昂地站在那裡,雖然沒說話,但殺氣已盡顯。
蘇北感覺到另一股恐慌。
天吶,這該怎麼辦?
陸崇南知道這一天總會來臨,只是沒想到,會這麼快。
他上前一步,沒有像往常一樣叫她“慧琳姐”,而是叫了聲,“蔣老師。”
其實他之前就已經改口了,蔣慧琳不僅在公司做會計,周末也在培訓機構做培訓老師,她這樣說的時候,陸崇南就順勢叫了她“蔣老師!”
蔣慧琳起初並沒多想,只是現在才覺出不對。
那是什麼時候?
她想了想,應該是九月份。
哦,所以從那時就開始了?她打量了他一眼,以前只覺得,他年輕能幹,教養很好。
可這會兒,只覺得他荒唐可恨。
蘇北扯了扯母親,“媽,我們去附近咖啡店坐坐吧!這兒太冷了。”
母親說:“好啊!”然後又去看陸崇南,“崇南也來吧!”
他不敢不從,長到這個年紀,還是第一次這麼惶惑不安。
三個人沿著校門口寬闊的街道往北門口去,北街小道,都是吃喝玩樂的地方。
“這雪下得真大。”蘇北沒話找話。
母親輕聲“嗯”了一聲,似乎有些心不在焉。
她在想蘇北小時候,那時候她那么小,總是很乖,可其實她這個做母親的最明白,她那乖巧里,藏著倔強和固執。
蘇北是個頂固執的人,認定的事情,就算九曲十八彎,要繞八千里路,也是會走到底,很多時候她都能達成所願,因為她雖然面上看起來很容易妥協,也很好說話,可其實她是個能把曲線救國用的極致的人,於她來說,沒有不可以做到的事。
她很少去管束蘇北,因為蘇北很像年輕時候的她,內斂而驕傲,渾身的自負都刻在骨子裡,從不會妥協。外人看不見,自己最明白。
蔣慧琳兀自思考著,很快便看見一家星巴克,陸崇南推門,等著她先進去。
她瞧了他一眼,他對她笑了下,那笑有些不自然,但還算大方得體,他是個好孩子,她一直都知道。
其實他要是能和楠楠在一起,倒是挺好的,如果他再年輕幾歲。
既然被發現了,蘇北索性坦蕩了起來,深吸一口氣,扯著母親說:“媽,我想跟你說一件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