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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一二樓的都是些有名氣的藏友,能上三樓的還得是丁漢白的好友,他過去打招呼,有幾位之前聚會見過。

    等人齊了,大家都下樓去,前廳正中央用兩張茶桌拼了個展台,紀慎語站在台前說:“大家都是熟人,具體流程就不多廢話了,只一樣,別人的藏品可以不稀罕,但不能妄論,都是行家,也都是為了交流,甭來市場那套。”

    這藏品交流會是丁漢白辦的,來的都是內行,每人可以展示一件東西,有看中的可以詢問交易,給錢還是以物易物都隨便。

    大家自發展示自己的,每件東西品鑑一番,再聊聊典故野史,眨眼就到了十點多。丁漢白是主家,於是最後壓軸,他看向聶維山:“你不是收了件寶貝麼,也拿出來讓大家瞧瞧唄。”

    大家終於注意到丁漢白旁邊的小年輕,都七嘴八舌地詢問這個徒弟是什麼人,畢竟丁漢白這把歲數才收徒,可見對徒弟的要求很高。

    丁漢白就說了仨字:“他姓聶。”

    “姓聶?不知道這號人啊。”

    “不是古玩行的,聽說是白爺的同行。”  

    “姓聶的就聶什麼橋有名點兒,但沒聽說手藝還傳著。”

    同行大手的重孫子給自己當徒弟,丁漢白純屬給自己掙面兒。等大家猜測得差不多了,聶維山上樓取下來了自己的東西。丁漢白皺眉看著,怎麼想都覺得青瓷盞包不成這麼大個。

    一層一層拆開,舊報紙剝了一地,聶維山把玉屏風輕輕立在桌上,感受到四周立刻圍上來一圈人,他不卑不亢地說:“這是和田玉雕的雙面屏風,正面是鳳穿牡丹,背面是寒山翠。”

    丁漢白上前盯著屏風看,問:“你爸上手沒有?”

    “沒。”聶維山回答,“料是他選的。”

    眾人研究雕工,最後請丁漢白這個行家品評。丁漢白帶上眼鏡湊近端詳,連山巒上的亭子有幾條棱都數了數,看完伸手摸,只摸最要緊的幾處。

    半晌過去,他摘了眼鏡說:“有出價的麼?沒有我就自留了。”

    在其他人反應前聶維山率先出聲:“這是我第一件留落款的東西,我誰也不賣。”  

    大家紛紛朝落款看去,只見角落處刻著“聶維山”三個字。聶什麼橋,或是聶家的什麼後人都沒人再關心,以後行里知道的就都是聶維山了。

    聶維山這時才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件東西,拆開後笑著說:“我還有件寶貝,是宿州收的五代青瓷盞,大家一起看看?”

    丁漢白甩手上樓,帶著氣罵了句“雞賊”!

    作者有話要說:“陽兒,給你看看我的寶貝!”

    “是玉屏風麼!”

    “不是!”

    “是青瓷盞麼!”

    “不是!”

    “操!你幹什麼脫褲子!”

    第56章 陽陽快跑

    這場聚會很晚才結束, 事前放出風的五代青瓷盞終於亮了相, 然而聶維山卻沒趁此機會把東西出了。等人都走後,服務生打掃茶樓, 他不緊不慢地重新把青瓷盞和玉屏風包了起來。  

    紀慎語打個哈欠, 說:“太晚了, 今天就在這兒湊合一宿吧,我和你師父也懶得再回家了。”

    聶維山有點兒猶豫:“我怕我爸還在等我。”

    “等個屁!你爸那麼疼你當年就不會賭到賣屋賣院了!”丁漢白中氣十足地在樓上罵了一聲, 估計剛才就在樓梯上聽動靜呢, “給我滾上來!”

    把兩件東西包好,聶維山兩階一步上了樓, 這會兒三樓只剩幾盞橘光小燈亮著, 感覺格外溫馨, 但丁漢白黑著臉坐在中間的沙發上,立馬就把這份溫馨給攪和了。

    “師父,您生什麼氣啊。”聶維山在對面沙發坐下,把東西小心地擱在胡桃木桌上。丁漢白眼睛盯著那扇玉屏風, 似乎想穿透木盒跟層層報紙窺見裡面的真身, 語氣找茬般的說:“你今天弄出這麼一件東西, 雕得不好,丟我丁漢白的人,雕得好,人家細問就知道我還沒教你這些,顯得我丁漢白無用。我說的對不對?”

    聶維山立刻解釋:“從宿州收寶貝開始您就在考我,先是考收到什麼, 然後就是怎麼倒騰出去、能賺多少錢。回來後您帶我參加那麼多聚會,就是在給我機會放風,但只放出我有寶貝還遠遠不夠,因為我是個無名小卒,所以我必須先鬧出點兒名堂。”  

    丁漢白闔著眼養神,不知是睡是醒。聶維山繼續道:“今天是最好的機會,各市有名頭的大手們來了那麼多,但我什麼都沒有,只有這點兒手藝,連買料的錢都是之前找師叔借的。不瞞您說,這是我頭一回雕大件,光糙圖就折騰了好幾天。”

    “哼,甭使苦肉計。”丁漢白把眼睛睜開一點兒,“你今晚相當成功,誰沒記住你聶維山啊,那些人也都見識你的青瓷盞了,倒是你怎麼還捂著不放啊?”

    聶維山心想這不明知故問麼,但仍老實回答道:“今晚他們剛知道,我得讓他們傳幾天,傳我的名字、我的東西,等到了最吸引人的時候再出,就能保個最高價了。”

    紀慎語收拾完上來,不耐煩道:“怎麼還在嘮叨啊,你倆乾脆秉燭夜談別睡了。”

    聶維山起身:“那我回家了,師父師叔早點兒休息。”他拎上袋子就走,袋子裡是那盞青瓷,丁漢白出聲叫他:“哎,你的玉屏風落下了。”

    “玉屏風我不帶走。”聶維山回身,“師父不嫌棄的話,就擱在茶樓或家裡當擺設吧。”  

    丁漢白還在拿架子:“不是說誰都不賣麼?”

    聶維山微微笑著:“確實誰都不賣,我留著孝敬您的。”

    做人得知道感恩,沒有丁漢白的話,他家裡還背著沉重的債務,而除去還債這事兒,他打心眼兒里敬佩對方。這段日子他跟著丁漢白學了很多,就像小時候跟著聶烽學東西一樣,這回倒騰寶貝,他也知道里里外外丁漢白默默幫的忙。

    雖然這師父說話不好聽,脾氣還大。

    丁漢白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,好像是勉強收下了屏風,抬手一揮:“趕緊走吧,耽誤我睡覺。”

    聶維山大聲道:“再說最後一句。”

    丁漢白不耐煩地偏過頭,聶維山喊:“有師父真好!”

    下到一樓才聽見樓上傳來大笑聲,聶維山步伐輕快,趁著夜色回了舊居民樓。接下來他什麼都不用做,只需要等,而且等也不需要多久。

    連續幾天沒好好休息過,這下終於能踏踏實實睡個好覺了。聶維山醒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,聶烽怕打擾他,於是干坐著摘菜,連電視都沒開。  

    “爸,你做什麼飯啊?”

    “沒想好,先把菜摘了。”聶烽其實不太會做飯,這些年東奔西跑也是湊合吃兩口應付。聶維山叼著牙刷從洗手間出來,冒著泡沫說:“你去小區外面的麵館吃吧,我要出去。”

    聶烽遭了嫌棄,於是把摘一半的菜擱進了冰箱,說:“那你吃完再去吧,著急麼?”

    “急死了,我去胡同給三嬸和仙姨送東西,再不抓緊就趕不上仙姨做的中午飯了。”聶維山呼嚕兩下漱了口,頭髮也不弄,洗了把臉就去換鞋,“我都多長時間沒去陽兒他們家蹭過飯了,都給我搞瘦了。”

    這天氣騎電動車正好,小風吹著涼快舒慡,他一路擰緊車把往二雲胡同趕,順道買了水果和點心。路口有倆小孩兒打架,仔細一看又他媽是小胖和小眼鏡,聶維山裝作沒看見,馬上經過的時候小眼鏡大喊:“小山哥哥!揍他丫的!死胖子打我!”

    小胖也不弱:“臭四眼!你才死胖子!”

    聶維山一捏車閘停下來,特無語地說:“中午了,你們山哥餓得連陽陽哥哥都打不過了,咱安生回家吃飯成麼?”  

    小眼鏡迅速坐到后座上,然後緊緊抱住聶維山的腰,想蹭車回家。小胖一看不幹了,擠著屁股坐在了小眼鏡的後面。聶維山故意晃動車把,嚇唬道:“開動了啊,兩位乘客抱緊了別撒手。”

    他故意晃晃悠悠地騎,倆孩子在後面吱哇亂叫地喊,喊了會兒又開始樂,全都忘了剛才打架的事兒。到了尹千陽家門口卸貨,小胖和小眼鏡自己走了,他彎腰鎖車子,剛掛上鎖就被飛出來的千刀撲了個滿懷。

    千刀吐著舌頭瞪著眼,尾巴都快搖晃掉了。

    “操!你怎麼這型號了!”聶維山抱起狗進院,看見尹千陽正坐在小板凳上穿鞋帶,“你給千刀餵激素了吧?這傢伙簡直長瘋了。”

    尹千陽說:“土狗就是好養,包子麵條什麼都愛吃,昨天連涼拌豆角它都不放過。”鞋帶穿好了,他系了倆蝴蝶結,“把我的戰鞋刷了刷,準備出征小組賽!”

    聶維山放下狗:“已經交代比賽時間了?幾號?”

    尹千陽還沒來得及回答,白美仙出現在了門口,她手裡端著盆毛豆打斷道:“小山,你搬走了也不說經常回來玩兒,來了也不進屋陪我聊天,中午還想吃肉麼?”  

    聶維山立刻進屋洗手幫忙,進廚房後發現尹向東正在醃肉,他挽起袖子問:“尹叔,你要做什麼啊,怎麼還有釺子呢?”

    “有釺子當然是燒烤了。”尹向東朝窗外努努下巴,“陽光這麼明媚,風景這麼怡人,咱們在院子裡吃點兒烤串,喝瓶啤酒,再逗逗土狗,是不是舒坦死了。”

    白美仙把毛豆倒進鍋里煮,對聶維山說:“從早上八點就去買菜買肉,回來了就開始在廚房準備,我本來要十點打電話叫你過來,結果他效率太低了,我心說還是十一點再打吧,不然來了也得等著。”

    “早點兒打給我,我過來幫忙啊。”聶維山先和尹千陽把爐子搬出來擺好,然後一個切一個串,好歹沒錯過飯點。

    中午尹千結外出回來了,五口人圍坐在院子裡燒烤,旁邊還臥著千刀。聶維山在尹向東的追問下把他拜師以來的事兒都講了講,白美仙感覺像看電視劇似的,羨慕道:“當初要是讓千陽跟著小山一塊兒學手藝就好了,這會兒都能憑自己的本事安身立命了。”

    尹千陽突然被點名,啃著烤雞翅說:“馬後炮,那時候你非讓我學奧數,我什麼也聽不懂,現在後悔晚了吧。”

    聶維山看著尹千陽,邊說邊笑:“其實我爸教過他,就在我剛開始學的時候,但是他拿著刀比劃了兩下就煩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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