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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路柯桐心裡一個哆嗦,花季雨季都沒熬過,天長地久更是做夢。班長發話問去不去踢球,大家都說去去去,要陪兄弟走出失戀的陰霾。

    只有費原回:有事兒,不去了。

    他緊跟著回:我也是,班長對不起。

    退出後打給費原,等費原接通後他問:“你怎麼了?有什麼事兒啊?”費原嗓子有些啞,說:“你查崗呢?那你有什麼事兒?”

    “我沒,我就是陪你有事兒。”他其實一直想問問那天突然問他爸是什麼意思,但是又怕知道。他合上書,嘆口氣:“我怎麼老想你啊。”

    費原笑了一聲:“秋葉公園知道麼?過來吧。”

    走之前看了路若培一眼,然後就輕手輕腳出了門。秋葉公園就在秋葉街上,上午住在附近的老頭老太太都愛來聽票友唱戲,下午就冷清多了。

    費原在幾處假山之間的亭子裡坐著,應該是已經等了一會兒。路柯桐想嚇唬人,猛地竄出來還吱哇亂叫的,喊道:“哈!老大!”

    他喊完愣了,費原還是穿著簡單的體恤和運動褲,但是臉色很差,“你是不是病了?好像瘦了。”  

    “這兩天家裡的飯不愛吃。”

    “那你想吃什麼?我們一起去吃。”他在旁邊坐下,不小心撞到了費原的腿。

    “嘶,穩當點兒。”費原疼的皺眉。

    “腿受傷了?”他去卷費原的褲子,裝哭似的說:“我靠你別嚇我,你是不是被仇家砍了啊老大。”

    費原的膝蓋露出來,上面是整片紫淤,還有破了皮的傷口沒有結痂。路柯桐愣住,眼睛是真的紅了,蹲下來撇著嘴給吹了吹,他要是小狗估計還要給舔一舔。

    “沒事兒,騎摩托摔了,走路牽扯所以好的慢,看著嚇人其實不疼。”

    路柯桐嚎:“我疼!我心碎了!”嚎完雙手合十,兩手的掌心快速摩擦了幾十下,等發熱後輕輕覆在費原的膝蓋上,問:“這樣會好點兒嗎?”

    費原說:“這什麼偏方?得親一下才能好點兒。”

    他聞言把手收回,然後低頭吻在了膝蓋的傷口處,很輕很輕。費原看著路柯桐的發頂覺得燥,這什麼孩子怎麼成天腦癱式撩撥他。  

    被拎起來拽到了腿上,怕碰著傷口於是一動不動。費原拍他後背,問:“這就完了?”

    “跟你沒完。”他捧住費原的臉,親費原的嘴唇,親了幾下還是怪難受的,說:“你嗓子也啞了,腿也傷了,怪不得不去踢球。但是還出來見面,我是不是不懂事兒啊。”

    他沒等費原回答,又問:“我比較不成熟對麼?”

    費原說:“對啊。”

    “……”他撇撇嘴,“我沒讓你回答!”

    嘴裡破的傷口喝水蟄的疼,水不夠嗓子就啞了,費原操著又啞又沉的聲音說:“小寶貝兒要那麼成熟幹什麼。”

    媽呀……

    路柯桐哆嗦著掏出手機,臉色緋紅地懇求道:“您再叫一次,我要錄下來刻成碟。”

    家裡,路若培雖然非常累,但是他睡得並不好,隱約夢見了上大學的時候,那時他剛剛和路柯桐的媽媽認識,他們是不同系的同學。  

    被來電吵醒後摘下眼罩,溫凝說:“抱歉若培,我晚上不能回去吃晚飯了。”

    “情況不好?”

    溫凝壓抑著哭聲回答:“太痛苦了,我想多陪陪他。”

    安撫了溫凝幾句後路若培打給楊越言,楊越言告訴他:“肝癌到了最後病人都被折磨的跟死差不多了,不過是等著人氣兒一點點散乾淨,溫老沒多少時間了。”

    路若培嘆息一聲,掛了電話。

    第31章

    路柯桐回來時不算晚,他先去花房轉了一圈兒,溫凝不知道在忙什麼,他就每天負責澆水。等進門的時候還不敢動靜太大,看見路若培坐在餐桌旁後才放鬆。

    路若培放下報紙,說:“哪家外賣比較好吃,你買吧。”

    “我那天買了個大蛋糕自己吃完了,挺好吃的。”

    “難怪胖了。”

    他捂住下顎:“沒有吧……我現在吃多少都不會胖,營養都長個了,你懂不懂啊。”說完把手機一扔,“你自己買,我不吃了。”  

    “為什麼,不是要長個麼?”

    他喝了一大杯水:“達標了,超過你怕你害怕!”

    路若培最終買了三個人的分量,一份留著給溫凝。路柯桐看電視沒吃,但估計挺餓,一直在看美食節目。

    “路路,我要出去一趟,你把桌子收拾一下。”路若培吃完就上樓換衣服去了,他答應完伸脖子瞅了瞅還剩著什麼。

    換好出門,路若培開車走了,正是晚高峰,路上堵得很厲害。不斷發展的城市裡街道也在不停拓寬,兩邊的樹遮不住機動車道的陽光。

    七點半,他到了秋葉胡同外面的小街上,熄了火落下窗吹風,悶熱一天這時候有了絲涼氣兒。收了棋盤迴家吃飯的幾個老頭慢悠悠地走著,說:“過來雲了,晚上要下雨。”

    沒等到晚上,也就十來分鐘的工夫就掉雨點兒了,家家戶戶的人都回去了,一個學生模樣的男生騎著車子往家裡趕,最後進了胡同最裡面的院子。

    路若培關上窗戶聽古典樂,其實他也不知道過來幹什麼,又不是盯梢的警察。只是他想起路柯桐跟他說話時的樣子,就忍不住想看看,到底什麼人把這死孩子迷成那個德行。  

    自從費得安那天對費原動了手,沈老爺子就讓沈多意只要在家就去費原家待著,有別人在費得安就會注意情緒,尤其是他們兩口子都心疼沈多意。

    “吃飯了您嘞。”沈多意把飯端進費原房間,費原沒動,他說:“我都累死了還來給你干苦力,緩解你家內部矛盾,快點兒給我吃。”

    費原沒動完全是因為腿疼,他不嬌氣也扛打,但是關節一傷動動就疼得要命。他也知道,費得安那天沒真使勁,不然能給他把膝蓋骨踢碎了。

    拉開椅子坐下,先喝了小半碗綠豆粥,敗火。沈多意瞧見他膝蓋上裂的新口子,皺眉說道:“你在家做蹲起呢?怎麼不見好還惡化啊?”

    “今天去公園了,感受八十年代約會的浪漫。”

    沈多意生氣地說:“浪漫個屁,就是浪。乾脆你截肢吧,坐輪椅讓路柯桐推著你,一天天不燒包就難受。”

    費原樂了:“我以為你得笑話我呢,怎麼那麼大火?”

    沈多意噎住,移開了目光。這時林瑜珠在外面喊他吃飯,他應了一聲然後說:“我當然大火,你燒包完還得我給你端飯,我把你家飯吃完去。”  

    林瑜珠做的三丁炒飯和綠豆粥,費得安喝酒不說話,沈多意邊吃邊說:“阿姨你會做蛋包飯麼?就是炒飯外面裹層蛋皮,我打工那家餐廳賣的特火。”

    “聽著挺簡單,下回炒飯弄成那樣的,請你試吃。”林瑜珠這幾天也是鬱悶的覺都睡不好,沈多意每天來跟她聊天還能讓她情緒好點兒。

    費得安突然插了句:“就該餓著他,吃不飽肚子的年代誰還跟家裡犯渾。”跟自言自語似的說完,然後悶了一盅酒。沈多意知道費得安生氣但是惦記,說:“費原的傷好像倒嚴重了,一會兒我扶他去社區門診處理一下吧。”

    費得安說:“讓他自己扶著牆去!”

    “也行,那我給他打傘吧。”沈多意笑眯眯的,給費得安磨沒了脾氣。林瑜珠心裡難受,覺得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沒人疼,老天爺也太不開眼。

    吃完飯費得安去陪沈老爺子說話了,林瑜珠起身收拾,沈多意搶先吧碗疊好端了,然後朝屋裡喊:“費原,換衣服去門診。”

    費原換上短褲出來,看見林瑜珠坐在客廳,明白了沈多意什麼意思。他瘸著腿走過去坐下,然後攬住了林瑜珠的肩膀。  

    “你起開,別讓我心煩。”

    “要不你也打我一頓?反正我結實。”他靠著林瑜珠,平心靜氣地說:“媽,這兩天你估計想了不少,關於怎麼讓我別再喜歡男孩兒,你想出招兒了沒有?”

    林瑜珠掐他大腿:“沒有,我現在開始想怎麼弄死親生兒子不判刑。”

    “撐死應該可以。”費原樂得夠嗆,樂完又平靜地說:“媽,其實我喜歡男孩兒真是件不能容忍的事兒嗎?難道我喜歡男孩兒就不孝順你和我爸了?以後就不會為社會做貢獻了?”

    “這條路難走我能承受,爺們兒家會怕這個麼?你也說過,當初我爸追你跟別人打架被開除,後來三番五次去家裡又被我姥爺轟出去,可你們不也走過來了麼?我就是特喜歡路柯桐,只有我倆能一直好,那別的我就沒什麼受不了的。”

    林瑜珠說:“人家才十五!你才十七!”

    “十五就這麼喜歡他了,等二十五不得更喜歡啊。”他說完就被林瑜珠踩了一腳,“那以後不喜歡的話你們更不用管了啊,不然白費勁麼。”  

    林瑜珠想說什麼,他突然輕聲問:“媽,從你知道開始,有沒有過覺得這是病?”林瑜珠訓道:“你媽我是名牌大學受過高等教育的,你當什麼封建殘餘呢!”

    可即便如此,她依然驚慌,驚慌於兩個孩子太小,驚慌於路柯桐家長的身份,更驚慌於大環境下這條路上要面對的目光和口舌。

    路若培關掉了音樂,改聽雨聲。他坐了很久倒是不累,因為經常開會習慣了。路燈照she下的雨線非常密,他盯著看了一會兒,收回視線時才注意到有兩個人打著傘往外走。

    是費原和傍晚騎車的那個男生。

    在門診上完藥包紮好又等了片刻,沈多意站在屋檐下撐開傘說:“走吧,小點兒了。”費原接過傘舉著,另一隻手扶著沈多意的肩膀。

    “吃飯的時候我爸說什麼沒有?”

    “說你渾,我鼓了鼓掌。”

    費原停下,側臉看沈多意:“哥們兒,你今天對我挺有意見,想想是誰把你從小罩到大。”沈多意輕聲說:“以後不用了。”

    “你怎麼回事兒?”費原伸手接了點兒雨,然後甩沈多意臉上,“飯吃咸了?”

    “費原,我認真的,乾脆就現在說了吧。”沈多意轉身看著費原,“其實我開始以為你和路柯桐就是小打小鬧,但是到現在我明白了,你是動真格的。路柯桐有時候真煩人,但也是真可愛,從皮囊到心眼兒都可愛,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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