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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踢踢踢,都不許遲到。”
“就你丫愛遲到。”
“我新買了釘鞋,周末乾死你們。”
“哎要不要叫上費原?”
……
剛當兩天同學,還不是太熟,跟費原說話最多的就是路柯桐了,但是也沒說什麼禮貌友愛的。班長說:“路路,你問問他去不去?”
路柯桐直接回:“他說他不去。”
這時群里有人說:“要不別叫他了,聽說他挺喪的。”
第3章
周末班裡的男生都約好去體育中心踢球,人還沒齊,有的顯擺自己新球鞋,有的劈著叉熱身。路柯桐蹲在地上穿鞋帶兒,把鞋當成費原,穿他個腸穿肚爛。
心想:邱啊,我也算為你報仇了。
門口突然由遠及近地傳來陣刺耳的嗡嗡聲,一聽就是個騎摩托的飛車黨,有人開始驚呼,路柯桐專心致志地穿鞋帶兒,頭都沒抬。
費原騎著摩托車從正門飈進來,跟要撞死這幫人似的,等快出人命的時候猛地一轉車頭,玩兒了個漂移,漂完排氣管正對著路柯桐。
路柯桐仰頭大吼:“你有沒有素質!”
其他人圍上去寶貝那輛摩託了,費原下車後走到路柯桐跟前,逗他:“老遠就看見蹲著個小孩兒,我還以為誰呢。”
路柯桐沒吱聲,費原踢踢他手裡的鞋,問:“前面的,啞巴了?”
“跟你說話我嗓子疼,我這麼金貴。”路柯桐確實比這些同學都小兩歲,他才十五。
費原蹲下,拿起另一隻鞋幫他穿。這時班長跑過來,帶著崇拜的目光說:“費原,我拉你進群了啊,快快快。”
路柯桐翻個白眼兒:“我改天開個三蹦子來,讓你們沒出息。”
費原進群後找到路柯桐,點開看了看詳細資料,忽然就覺得這人確實有些幼齒。比如扣子全扣緊的翻領衫兒,再比如白白嫩嫩的小臉蛋兒。
“前面的,你做我小弟得了。”
路柯桐瞪著他,黑眼珠要是能說話,那絕對是髒話:“你知道我爸是誰嗎?”
費原裝懵懂:“市長?”
路柯桐冷笑一聲:“別嚇死你,我爸是城管大隊的。”
球賽開始,本來眾人對炫酷飛車黨的沉迷勁兒就沒消乾淨,等費原連進兩球以後徹底他媽的五體投地了。
“我就說他特別喪吧……”
“這已經喪心病狂了。”
“都別管我,我要和他義結金蘭。”
……
路柯桐傻跑半天還沒碰著球,趁大傢伙思維發散的時候帶球繼續傻跑,陽光漸漸強烈,能清晰地看見後面追上來的影子。
路柯桐嘎嘣停住,後面的人猝不及防追了尾,胸膛撞上他的後背。
費原頭一回遇上帶球剎車的,還由於慣性抱住了這棵小樹苗,他鼻樑磕在路柯桐後腦勺上,頭髮墊著軟軟的。
“讓我進個球怎麼了?!”
路柯桐從他懷裡炸出去,衝著他嚷,看來是對他忍無可忍了。費原插著腰退後兩步,笑著說:“行啊,你進吧。”
隊友從後面跑過來,費原還攔著,說:“讓小路路進一個,都不許搶。”
路柯桐一腳把球she進球門,然後掉頭就走,太氣人了,這絕對是奇恥大辱。
費原吹聲口哨和大家繼續踢,這一上午基本打下了班裡的半壁江山。路柯桐從體育中心出來,扭頭看看竟然沒人追他。
上了計程車也不知道去哪兒,說:“找個大點兒的網吧把我放下就行。”
他低頭玩兒手機,憋著一肚子氣,完全不記得是他先要求進球的。他在心裡記下了,姓費的讓他做小弟,還用排氣管對著他亂放尾氣,還看不起他的球技,氣得他直押韻。
憤怒地抬頭看向窗外,路柯桐瞬間陰沉了一張小臉兒。不起眼的私房菜館門口,路若培和人吃完飯出來,有說有笑,但是那個人只有背影,他看不清。
“不去網吧了。”
司機問:“那去哪兒?”
路柯桐空洞地看著窗外:“去市委,我要上訪。”
他在接待室待了快半個小時,路若培才回來。看他來有些意外,路若培讓秘書去買零食買水果。他直接問:“你死性不改嗎?”
“你先出去。“路若培沉下臉,他慣著路柯桐,但是不代表沒脾氣。
“是,路市長。”
路柯桐聲音不大,甚至輕飄飄的:“你笑得好高興啊。”
“路路,你別找事兒。”
“我怎麼了?”路柯桐站起來,紅著眼說:“你和男的在一塊兒那麼高興,為什麼要結婚啊?為什麼還生孩子啊?”
路若培艱難地喘口氣,他松松領帶:“路路,你還小。”
家裡總是空蕩蕩的,溫凝不愛出門,她弄個花房能耗掉一天裡大部分時間,老公太忙很少回來,兒子太瘋成天亂跑,她也不生氣。
路柯桐被司機送回來,蔫兒了吧唧的,他進花房把每盆花挨個聞了一遍,跟吸白粉似的。溫凝看見了,笑著問他:“哪個最香?”
他吸吸鼻子:“都沒雞翅膀香。”
溫凝放下噴壺:“那晚上做雞翅膀。”
“嗯,我愛吃。”他心裡是真堵得慌,又加了句“謝謝媽”。溫凝覺得他奇怪,說他跟個小孩兒似的。
路若培也說他還小,小嗎?他十五歲了。
十五歲的路柯桐,最噁心的就是自己爸爸搞男人。
三點以前的胡同最安靜,家家戶戶都在午睡,費原騎著摩托車從頭開到尾,能把一溜的街坊吵醒了,然後再罵兩句。
費得安捧著紫砂壺走到院兒里:“醒了就別睡了,來來來,宣紅槍。”
四個人宣紅槍得有十四個人圍在邊上看,費原進屋裡寫作業,因為太吵總也寫不下去。他拿出手機看了眼那個群,全都在呼喚路柯桐。
“路路,真生氣了?”
“別啊,周一給你帶我媽蒸的肉包子。”
“再不吭聲我發紅包了啊。”
……
費原也算是始作俑者,但他才不哄人。按滅手機繼續看書,就算沒看進去也要看。“來吧!拿錢!”院兒里費得安抑揚頓挫地叫喊傳進耳朵,他終於鬧心地合上了書。
路柯桐躺在床上看舊照片兒,他穿背帶褲騎馬的,他和溫凝一起划船的,他們仨站在噴泉前面的……他又想起路若培那個笑容,真實又討厭。
忽然想知道,路若培要是知道自己也搞男人會什麼心情。
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欣慰,還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自豪,或者跟他一樣,可真噁心。
手機在枕頭旁一震,收到了一條信息,顯示的名字是“後面的”,他打開看見仨字兒,似乎透過那仨字兒都能想像出費原欠揍的臉。
“生氣呢?”
路柯桐盯著那條信息用力思考,憑什麼發小要被打成那德行,憑什麼自己被欺負。他得報個仇,最好一箭雙鵰,報仇雪恨,重點是氣死路若培。
編輯了信息回復過去,他又變成了不著調的二百五。自己還打開備忘錄記下來,行動第一步,擾亂對方思路。行動代號就叫愛情買賣。
費原看著信息,退出來又打開,再退出來再打開,以為中了病毒,不然就是路柯桐有毒。
“聽說你喜歡男的,你是不是喜歡我?”
第4章
路柯桐早上到學校的時候跟司機說不用接,然後就屁顛兒屁顛兒地進去了。那天費原沒回他,他覺得自己第一步挺到位。
來早了,班上就那麼兩三個人,他拿著英語書背單詞,書旁邊還放著一盒小餅乾。費原個子高,一進門就特顯眼,而且還沒穿校服外套,就在手裡拿著。
剛坐下,筆袋兒都沒掏出來呢,路柯桐轉過來,往桌上放了一盒甜牛奶,笑眯眯地說:“老大,您來啦。”
費原皺眉看他,然後伸手撥開他的劉海感受了一下他腦門兒的溫度。路柯桐又把那盒小餅乾拿過來:“你不是要認我做小弟嗎?老大,請你吃我媽烤的餅乾。”
費原靠著椅背:“不吃甜的。”
“那我替你吃,我喜歡甜的。”他也沒多帶,就一盒奶一盒餅乾,其實還真怕費原給他吃了,“您需要抄作業嗎?我手速很快。”
費原把一隻手按在路柯桐頭頂上,然後微微一擰讓他轉過去。
人漸漸來了,路柯桐還在那兒盤算自己的妙計,擾亂對方思路,然後自殺式賣好,第三步還沒想好,先過。
衛生委員站前面喊:“路柯桐!下樓做值日!”
這才想起來這周他搞衛生,上學這點兒最好,治王子病。路柯桐拿著掃把就跑出去了,最後一個得倒垃圾,他可不願意。
費原終於得了清淨,但腦子還是亂的。
小樹苗,絕對不是個正常孩子。
搞完衛生回來,路柯桐體內的激素水平估計還沒降下來,他從兜里小心地拿出一朵花,放到了費原桌兜里。
費原就在座位上坐著,挺發愁。
“予人玫瑰,手有餘香。”路柯桐坐到自己那兒,眼睛亮晶晶的,“我掃完地在甬道旁邊摘的,你喜不喜歡?”
費原把花拿出來:“這是月季。”
路柯桐覺得這人真不洋氣,耍賴似的說:“管他呢,反正收了我的花,忘記那個他。”
“哪個他?”費原把花扔桌上,冷冰冰地看著他問:“你不是聽說我喜歡男的麼,聽誰說的?怎麼說的?”
路柯桐眼神一般眼力見兒還行,立馬轉過去:“你別欺負我啊,別忘了我爸是城管大隊的。”
消停了三節課,路柯桐心裡惴惴的,他和邱駱岷可不一樣,他這麼帥,萬一被開瓢了他寧願立即去世。
“路柯桐,你來說第三題。”
他慌慌忙忙地站起來,趕緊看卷子,結果發現第三題他不會,題號上還畫了三角。“我不會”還沒說出口,後面有人給他劃了個一。
還是在他屁股上劃的!
“第三題是一,我瞎矇的。”路柯桐對待學習倒是很老實,坐下以後臉紅紅的,不是因為題不會做,是受不了屁股被劃了。
感覺……屁股被性騷擾了。
他坐下,努力集中精神聽完了第三題的做法,等下課鈴響了還不動。猶猶豫豫想轉過去,他覺得既然費原剛剛肯流氓式幫他,說明費原並不是真的生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