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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之洲邊走邊說:“這個要靠緣分。”
——
明天就要去青島了。
晚上沈熹在921宿舍里,不敢光明正大地收拾行李。只有猴子、壯漢和林煜堂都不在的時候,她翻了翻何之洲的衣櫃。然後她翻出了一條深藍色的游泳褲,這是何之洲以前的留下的,她琢磨著要不要帶上……
她給何之洲發了一條簡訊,好心提醒他:“何大哥,我的游泳衣還在我那個的白色的旅行箱裡。”
結果可憐的簡訊,又遭到了無情的無視。
沈熹把何之洲這條游泳褲放在自己跟前比劃了一下,感覺有點偏小。她腦子裡浮現何之洲上次在青島穿這條游泳褲的樣子,仿佛是一條健美的鯨魚,但有個地方因為緊繃有點不雅,所以她決定還是到青島後再買一件寬鬆的。
夜深了,沈熹躺在床上有點睡不著覺,翻來覆去地想一些嚴肅的問題。最後她有準備地把所有事情經過寫在了手機里的私人日誌里,密碼設定1234。
終於深情並茂地把“秘密”儲存進手機後,她都想給自己點個讚。
宿舍里響起壯漢和猴子打鼾的聲音,兩人似乎較上勁,一個呼呼呼,一個咕嚕嚕,配合得十分有節奏感。
林煜堂睡在下鋪,隱隱感覺上鋪有光,他猜想是沈熹還在玩手機,開口詢問道:“你還沒有睡?”
下鋪傳來林煜堂的聲音,沈熹翻過身,想不到林煜堂還醒著。她探著腦袋看向下鋪,借著晦暗的光線,依稀可以看到林煜堂睜著的眸子,仿佛是黑夜月光下的一汪清潭。
“我有心事,睡不著。”她輕聲對林煜堂說。
林煜堂心裡一梗,開口說:“你可以跟我說說。”
沈熹猶豫了一番,然後感覺這樣對話不太方便了,她輕聲問:“我可以下來跟你說嗎?”
林煜堂心裡把何之洲當成了沈熹,所以不僅沒有反對,聲線也十分溫柔:“好,你下來。”
沈熹掀開空調被起來,輕手輕腳地從上鋪爬下來。她身上只穿著背心和花短褲,順利著落到林煜堂的床鋪後,像一隻大貓模樣,一點點地朝林煜堂睡覺的那頭爬過去。
沈熹一點點地移動,那頭的林煜堂也在心裡拼命告訴自己:眼前的“何之洲”就是“沈熹”,不要再糾結了,他要勇敢面對!
沈熹終於爬到了林煜堂身邊,然後不容易地輕嘆一聲:“我來了……”
林煜堂不自然地把臉別向另一邊。
夜色靜靜,呼嚕聲繼續,對面的壯漢和猴子還睡得正香呢。沈熹掀開被子,十分靈巧地鑽進了林煜堂的被窩裡,打算以悄悄話的方式跟林煜堂說這事,總之不能讓猴子和壯漢他們聽到。
只是男宿舍的架子床,又怎麼能躺下兩個一米八幾的男人,當沈熹進來的那一刻,林煜堂不管怎樣給自己做心理建設,他整個人還是不寒而慄,身體繃得直直的。
“林煜堂,我有個秘密跟你說。”沈熹湊過頭,趴在林煜堂耳邊,開始嘰嘰咕咕了。
“……你說。”林煜堂要被癢死了。
同時,外頭起風了,宿舍里的窗簾被外面的夜風掀開了一角,銀霧般的月光立馬投進室內,林煜堂逼自己轉過頭,然後他看到,左邊“何之洲”的臉由模糊變得清晰,“他”還像美人魚一樣撐著腦袋,雖然一臉純良的模樣,但被子裡的長腿卻囂張地擺著一個造型。
除此,兩人溫熱的呼吸纏繞在逼仄的空間,仿佛是會點燃的火摺子。林煜堂大腦遽然一熱,一時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畫面,直接一腳踹了過去。
“咣!”
一聲巨響,正打算全盤交代的沈熹先被林煜堂踹到了地上。
“堂……疼……”堂堂兩個音,當沈熹整個屁股跌坐在地上時,最後一個堂直接發成了疼。尼瑪!她第一次被人踢下了床。
沈熹狠狠地看了眼床上想解釋的林煜堂,忍著“火辣辣”的劇痛,艱難地爬了起來,然後拐著腿重新爬回上鋪。
她再也不相信林煜堂,再也不想跟他說話了。他根本是藉機報復她,才故意耍花招引誘她下來。
沈熹躺回床上,一聲不吭。
林煜堂立在架子床前,心裡複雜又操蛋。他伸手推了推已經爬回上鋪的沈熹:“我們出去說吧。”
沈熹把被子一卷,理都不理林煜堂。
林煜堂又推了她一下:“剛剛摔疼了?”
沈熹火了,大吼一聲:“林煜堂,你不要再騷擾我好不好,我要睡覺!”
騷擾……好大的罪名!
猴子和壯漢立馬從呼嚕聲里醒來,眯著眼睛看向對面床鋪的場景,心裡紛紛大叫一聲“臥槽!”隨後,猴子試著開口:“老三,你就讓老大睡吧,天大的事也第二天再說啊……”
林煜堂深吸一口,什麼也不再說,直接走向露台吹夜風。
——
第二天,黑眼圈明顯的林煜堂、猴子和壯漢一起到實驗室學習,沈熹躺在床上不起來。他們已經習慣老大耍小性子,也不強迫了,好心的壯漢甚至留了幾塊麵包給老大。林煜堂打算買一些酸奶過來,想想又作罷。
三人全部離去後,沈熹立馬咕嚕咕嚕地起床了,然後提著偷偷收拾好的行李就奔出了校門。何之洲先到了機場,她趕到的時候,就看到戴著一副墨鏡的何之洲,正跟旁邊一位外國人交談,似乎幫外國人解決什麼問題。
她就喜歡這種外冷內熱的好少年!沈熹走過去:“嗨。”
外國人笑看著她,立馬又問了一大堆。
沈熹面帶微笑,假裝聽得懂的模樣,何之洲牽上她的手,替她回答了一些問題。
沈熹不經意地聽著,其實有些地方她還是聽懂了。比如何之洲說她和他是男女朋友關係。她抓了下頭,耳根有點燒。
飛機上,沈熹戴著墨鏡裝帥,最後無聊地摘下來,開口問何之洲:“何大哥,你是怎麼逃出來的?”她指宿舍那邊。
何之洲看著飛機免費提供的報紙:“我不用逃。”
好吧。沈熹閉上眼睛,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場景:花凋謝了一地,男人一身白色錦袍,冠發如墨,眉眼清雅又細緻,他立在遠處看著她,目光沉靜,仿佛一眼就要天荒地老……
這人真像Cosplay的何之洲啊。沈熹轉過頭看向身旁的人,隨後認命的拿出鏡子照了照。
何之洲翻了翻報紙:“你看我做什麼?”
沈熹輕咳一聲,轉移話題:“你為什麼要買頭等艙,錢多啊!”
“因為是用你的卡。”何之洲說,視線不離開報紙。
“騙人,你又不知道我密碼。”
“123456。”何之洲把密碼說了出來。
“啊啊啊!何之洲,你怎麼能這樣!”沈熹生氣地抓過何之洲的手腕,她想狠狠咬上一口,只是這白皙如玉的手腕也是她的啊……最後她嘟著嘴在他手腕小啄一下,以示懲戒。
果然,何之洲肉麻地甩開她的手。
中午12點,飛機降落青島機場。走出機場,腥鹹的空氣撲面而來,青島也比上次來的時候更熱了。沈熹問何之洲:“何大哥,如果這次能換回來,你第一件事要做什麼?”
“沒什麼要做的。”何之洲回答得很快。答案無比虛偽,因為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檢驗自己身體有沒有被玩壞。望天!
“哦。”沈熹說出了自己的答案,“我第一件事就是穿上裙子,然後轉圈啊轉圈啊。”
何之洲問:“不怕轉傻麼?”
“當然不怕啊。”沈熹說起自己練舞的驕傲成績,“雖然我腦子沒你轉得快,但原地轉圈,我可以連續轉上好幾個小時呢,你也不看看我是學什麼的。”
何之洲眼底笑意浮動,然後開口說:“以後你有表演,我會來看。”
沈熹想不到何之洲如此捧場,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。從機場到酒店,一路說說笑笑,沖淡了她藏在心裡的緊張和不安。
這次酒店也是何之洲提早訂的,一樣是五星級花園式酒店,不過比上次更靠近海邊。從酒店出來步行五分鐘就可以看到大海。
然後也只有一間標間。這點她和何之洲無形間達到了共識,都這個樣子了,真沒必要再拘泥男女之別了。
酒店有寬敞的露台,歐式的窗台放著兩盆鮮妍的鬱金香,角落還有一些綠色常青植物,以及一架鐵藝鞦韆。
沈熹坐在鞦韆喝著何之洲叫上來的冰飲和精緻點心,覺得度蜜月也不過如此了。她看何之洲對著電腦鍵盤手指如飛,盤坐在鞦韆說:“何大哥,我給你講個笑話吧。”
何之洲抬起頭:“你說。”
沈熹說了一個自認為比較好玩的:“有個女人有173厘米高,相親的時候,四捨五入地自己報170;有個男人只有167,也四捨五入地給自己報170,然後兩個身高一樣的人,見面了……哈哈哈哈哈!”
“呵。”何之洲低下頭,繼續手中的事情。
沈熹有點挫敗,隨後又說了一個。
何之洲依舊沒有笑。
她又說。
他依舊不笑。
酒店的晌午時光就在沈熹一個笑話又一個笑話里消磨掉。陽光清透,浮雲逐風,舒適溫涼的海風徐徐撲來。沈熹看到何之洲藏在眼底的笑意,才發覺自己根本是被他騙了。
她氣呼呼地從鞦韆下來,回房午睡了。
何之洲坐在竹藤椅上揉了揉額頭,轉過身發覺沈熹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,他蹙起了眉頭,怎麼睡成這個樣子,就像一隻……烏龜?
……
沈熹這一覺睡得格外冗長,迷迷糊糊地跌落到一個個的夢境裡,她感覺自己在做夢,又無法從夢境裡走出來,仿佛靈魂在動似的。
夢裡,她在一個小竹林里沒方向地走著,這個看不到人煙的地方讓她提心弔膽,她左右張望,最後順著落英繽紛的小路走下來,入眼的便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。
讓人驚喜的是,這裡還有一群綰著發的女人在河裡浣紗,她們說說笑笑好不熱鬧,她走過去與她們打招呼:“嗨。”
她們只是沖她笑笑,但沒有跟她說話。天色晴好,她脫掉鞋子和襪子,將雙腳浸泡在冰涼的河裡。河裡有魚兒,不肥不瘦,機靈地穿來穿去,她捲起褲子下河捉魚了。河裡浣紗的姑娘個個都是面慈心善,她不小心撞到了她們,她們也是回頭對她粲然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