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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就是這樣,顧西琅簡簡單單一句表揚,她就開心了好幾天。比高中時候得了年級第一,站在全校師生面前接受表彰的感覺還要愉快一點。
然後這種愉快感一直維持到了周五晚上。
今天小宋過生日,叫上了幾個平時關係不錯的同事,然後一起聚了一聚。
小邱和唐莎莎就在隊伍裡面,這一趟吃飯唱歌下來,回到家裡的時候,已經是十點了。
一進家門,她就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,客廳裡面橫躺著一隻行李箱,還有好幾個紙箱子。唐莎莎正想要湊過去看個究竟,又聽到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,方緣也回了來。
見唐莎莎目光落在客廳的箱子上面,方緣臉上多了一些愧疚:“……你回來了?”
唐莎莎往裡面走去:“你這是要做什麼?”
方緣把門關上,然後跟在她身後,目光一時有些躲閃,也帶了不少心虛:“對不起,莎莎。”
唐莎莎早些時候就覺得方緣這人挺不靠譜,當成互相傾訴的閨蜜也還不錯,但是在可千萬不要把“現實”給寄托在方緣的身上。否則到頭來生氣遭殃的人絕對是自己。
現在她的反應也還算是冷靜:“你要搬家?”
方緣像是做錯了事情似的,小心翼翼點了下頭:“抱歉,這裡離學習實在是太遠了,每天來回跑動,我也覺得有些吃不消……”
這話說完就是一陣沉默。
大多數時候,方緣算是自我主義者,如果是和利益相關的事情上面,就更加不願意考慮別人。她心裡也清楚,唐莎莎才幫著她爸還清了欠的債,又幫父母搬了家,算是掏空不少。這一片兒房租算不得便宜,自己搬走了,就意味著唐莎莎身上的負擔又重了不少。
雖然很清楚,但是她並不打算繼續留在這個地方。這會兒只能小心翼翼觀察著好友的反應。
過了一會兒,唐莎莎點點頭,嘆了一口氣:“算了,其實我早些時候也差不多猜到了,這裡確實是離你上班的地方有點遠,不方便。”
她臉上倒是沒有什麼憤怒的神色。
她最近脾氣變了些,似乎好說話了很多,身上本來銳利的鋒芒漸漸收斂起來。也不知道到底是受到了誰的影響,也許是社會給她上了一堂大學課。
方緣鬆了一口氣:“你要是覺得負擔不了房租的話,我這幾天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到一個合租的人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唐莎莎搖搖頭,笑笑,“我不習慣和不熟悉的人一起住,實在不行了,我也搬了算了。”
方緣問她:“你打算搬去哪兒?”
“我也不清楚。”唐莎莎想想,嘀咕一聲,“就是可惜押金了……”
合同簽了一年,沒住滿的話,是不退押金的。
好友看起來是真的沒生氣,方緣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回來是打算做什麼。她“啊”了一聲,把唐莎莎注意力拉過去之後,才說道:“對了……你能不能過去照顧一下秦哥?”
“秦知年?”唐莎莎愣了愣,皺起眉,“他怎麼了?”
“生病了。”方緣走回到箱子邊上,再次開始收拾起東西來,“應該是發燒了,燒得還挺厲害的。”
想到照顧病患這件事情,唐莎莎就覺得麻煩,臉上露出幾分不情願的模樣來:“他怎麼會找上你?”
“他沒找我。”方緣搖搖頭,“我回家的時候正好遇到他,他靠著牆一副搖搖欲墜很難受的樣子。我想到他好歹是咱們鄰居兼學長,再加上和你又是一個單位的,搞不好以後你工作還要受到他的照顧,所以就幫了一下他。”
唐莎莎撇了撇嘴:“你想多了,他何德何能才能來照顧我的工作。我可不敢用他。”
這話說完之後,方緣就忍不住多看了唐莎莎幾眼。
念書的時候也發生過差不多的事情,那陣期末考結束,已經放假了,宿舍裡面就留下了她們倆個人。那陣隔壁宿舍一個外系不認識的女孩子半夜犯了急性闌尾炎,過來求助,她倆可是二話沒說就給人送去醫院裡面了。
現在輪到秦學長這裡,怎麼唐莎莎反而沒什麼好心了。
微妙。
有戲。
方緣把相片框放進箱子裡面,然後轉過身來:“我的好莎莎,你就當幫我一個忙行不行?”
唐莎莎卻站起身來,朝她走過去,並沒有搭理她的請求,只是臉上多了幾分驚疑:“你……你把剛才那個照片給我看看。”
方緣怔忪一下。
唐莎莎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,讓她覺得有些毛骨悚然。她有點形容不出來現在唐莎莎的目光,除了震驚,還有欣喜、擔憂、害怕……全部糾纏在一起,濃烈得像是一瞬間熊熊燃起的烈火。
方緣沒敢怠慢,趕緊把剛才放進去的照片框拿了出來,遞給她,小聲道:“這是我們一家人的合照,怎麼了?”
唐莎莎的目光落在方緣旁邊那個年輕的男人身上。
那男人和方緣長得一點都不像,臉型消瘦,眼尾細長,似乎攜上了幾分輕浮,嘴唇上方留著些青茬子,看起來有點雅痞的味道。
方緣哥哥。
名叫方璟瑜。
他有個奇怪的女朋友,年長他許多,還不願意透露任何自己相關的消息。
事情好像是串聯在了一起,想不通的事情都變得能夠想通了。
唐莎莎定定說道:“我見過你哥。”
“是嗎?”方緣沒覺得有多奇怪,“我之前和你說過,我哥也在這個城市裡面……你在哪兒見到我哥的?”
“前幾天回家的時候,坐在公交上看到你哥的。”
方緣“哦”了聲,嘴唇動了動,又要說話,唐莎莎臉色很是奇怪,有些發白,沒給她任何說話的幾乎,先開了口:“你幫我聯繫一下你哥。”
興許是唐莎莎在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太奇怪了,方緣沒敢多問下去,卻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要求:“那你幫我照顧一下秦哥?”
“好。”她本來滿心不情願,現在卻一口應下來不帶討價還價。
唐莎莎從來沒見過秦知年軟弱的樣子,就和上次楊莉和自己說起秦知年做瘋事一樣,讓她覺得沒辦法想像。
但是現在眼睛裡面看到的卻是真實的畫面。
秦知年面容蒼白,神態間帶上些病色,有些懨懨的。他閉著眼睛,睫毛有些顫抖。橘色的燈光打下來,輕輕描繪著輪廓,讓他的冷峻變得柔和起來。
既然已經答應了方緣照顧他,對於唐莎莎來說,就是一件必須完成的工作了。現在夏日炎炎,方緣放在秦知年額頭上的帕子已經恢復了本來的溫度,唐莎莎又重新擰了一把放好,便坐在沙發上發起呆來。
外面響起細微的嗡嗡聲,像是電梯運轉的時候發出的聲音。
她平時對自身以外的事情都很少會關注,對環境什麼的更是不會在意。所以有的似乎是很明顯的事情,她卻一直都沒有察覺到。